场上的少年郎君一身红色的胡服随风飞摆,手上球杆高高举起,场上场外欢呼声不绝于耳。
他右眼眼角的那颗黑痣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更加鲜明,他骄傲且张扬。
鲜衣怒马少年郎。
玄泰帝不由击掌,“好!很好!非常好!”又对着燕国公薛崇简道,“燕国公,你可真是教出来了一个好儿子!连着冀儿都是败在了他的手下!”
薛崇简闻言赶忙站起身来,“不敢,圣人谬赞!”
玄泰帝微微笑着,“有衡儿,怎么样,这位小郎君可厉害?”
杜有衡道,“自然厉害。”
玄泰帝闻言就笑了,“难得有人能够得了你一句夸赞?不如你下去与这位小郎君比试一场?赢了,彩头可就是你的咯!”
杜有衡闻言看了看下方桌案上摆着的彩头,一架玉制的箜篌罢了,可瞧着阿姐的面色怕是喜爱极了,刚刚她可就瞧见杜有兰眼里闪过的神采,遂就答应了下来,“好啊,求之不得!”
杜有衡坐在马上,看着对面的郎君,他的面容没有生动的颜色,偏偏慈悲之相,杜有衡潋滟的桃花眸不易察觉地闪过些许子惊艳,拱手作揖,“郎君,承让!”
萧峦看着对面一脸娇憨的小女子,粉色的桃花面,潋滟的桃花眸子,这样好的容色,简直是……动人心魄,他唇瓣微启,“承让!”
边上主持赛事的小僮看了看两遍都已准备好,大喊了一声,“开始!”
杜有衡的眼眸厉了,双腿紧夹马腹,手中球杆对着那颗马球横扫而去。马球在空中跳跃了一个弧度,远远朝着球门跳过去,“驾!”杜有衡驾着马便对着马球而去,成功绕开了围追堵截的敌人,“啪!”一球进洞!
上方玄泰帝不禁赞了一句,“好!”撇了一眼刚刚回来的冯骥,“瞧瞧,你连个丫头都不如!”
冯骥脸色微微发红。
萧峦嘴唇微抿,眼眸中有些子不易察觉的细碎笑意,这小娘子,人长得娇娇的,倒是厉害!转眼就给她出了个小奇招,抢先得了一分去,不过想赢他还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萧峦眸里含笑,“驾!”
……
比赛很快结束,结果却是杜有衡赢了。杜有衡下了马,拿过了彩头,和萧峦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问道,“为什么让着我?”
萧峦微微含笑,“从来都是我技不如人,哪来的让?”
“是么?”杜有衡显然是不相信的,却也没有说什么,萧峦这家伙从来都是我行我素。
算了,还是不管了。
“喏。”杜有衡将箜篌给了杜有兰,“别说不要啊,我可是特意赢了给你的,再者我又不会弹箜篌,放在我这儿可是要浪费了的。”
杜有兰欣喜接过箜篌,“我有说不要?反正你那儿好东西多得是,我不要白不要。”
杜有衡“噗嗤”笑了,“你倒是不客气。”
杜有兰白了一眼杜有衡,可眼里的笑意哪藏得住?
玄泰帝不过也就看了杜有衡这一场马球赛,也就带着元氏回去了,剩下梅妃招呼着众人,很快马球赛结束了,又并着各家的郎君自个儿组队拔了一场河,这场子马球会也就结束了。
在梅妃的带领下,众人移步大明宫参加宴席。
说来也巧,坐在杜有衡旁边的还是上次相谈甚欢的章家瑶娘子,见着杜有衡看过来,悄悄儿眨了眨眼,“上次这样的阵仗,可是元氏封贵妃的时候儿。”
杜有衡闻言眸色深了深,刚欲说话,外间就一声通传,“圣人驾到!”
玄泰帝牵了元氏进来,且见着跪着的满堂的人,“都起来吧。”
“今儿个寒食,遵着老祖宗的规矩,这席上不过都是些冷食。都别拘着,自个儿管自个儿。”玄泰帝边说着边往上座走,看着满堂的人儿,唇边挂着笑,眸色诡秘,“前儿个祭祖,倒是得了一个好消息儿。”
“哦?”太保朗玄素死死盯着玄泰帝的面色,依着他这么多年跟着圣人面前伺候,心下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玄泰帝微微笑了,他看着朗玄素,笑中竟然透着股子不管不顾的疯狂邪性,“秉承祖上之意,元氏贵妃蕙质兰心、柔嘉成性、贞静持躬,宜正位中宫。”
朗玄素听罢,脸色便是刷地白了下来。圣人怎可?圣人怎能?他可是大冼朝堂堂国主,真真是不成体统儿,“敢问圣人,祖上之意何来?”
“遗梦告之。”玄泰帝漫不经心看着朗玄素,甚至有股子轻蔑的意味儿,他为了元氏连着两朝老臣谈玄纵都能罢了,那么任谁都别想阻了他的心思。
这辈子,元氏只能是他的!
“这……”朗玄素了解玄泰帝,他这样的神态,必然是志在必得。他是打定了主意,他又如何能劝得了?朗玄素瞧着满堂的臣属,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不由悲从心来,他终究还是摘下了官帽,走到大殿中央额贴手背缓缓跪伏而下,“请圣人收回成命!”
他重重磕下头颅,蓦然抬头,“大冼朝的国母安能是这样狐媚祸主之辈?!”
掷地有声,字字泣血。
冯骥的头颅死死低着,桌案下的手掌却是早已紧握成拳。阿耶可真是宠得这个元氏宠得没边儿了,他母妃好歹生了他这个堂堂太子,至今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号的成妃罢了,身边坐着的太子妃魏氏死死握着他的手,“太子可要忍住,如今您还根基未稳。”
杜有衡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天总归还是来了。前世因着元氏封后的事儿,大冼朝廷不知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多少个耿直能臣折损了性命,以至于后来大冼朝纲风雨飘摇,混乱之极!
玄泰帝更是日日耽于享乐,朝中奸臣辈出,搅弄风云!
朝中静穆一片,玄泰帝和朗玄素君臣相持,各不相让。杜有衡看得真真,玄泰帝正用看死人的目光在看着朗玄素,终究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太保此言差矣。”
杜有衡站起身来,福身行了一礼,“太保可否容我道一句?”
朗玄素看向杜有衡,眼神不善,“小娘子有何话要说?不知吾言差在哪里?”
“有衡儿!你在瞎胡闹什么?!还不退下?!”杜有衡还未说话,倒是杜龄忍不住站起来斥了,她一个小娘子的懂个什么?!
“阿耶。”杜有衡温和了眸色,对着杜龄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旁边杜有兰也是急得不行,低声道,“有衡儿,你还是听阿耶的话比较好,这样的事儿怎能是我们能够掺和的?”
杜有衡微微笑了,拂下了杜有兰的手,拍了拍,用嘴型告诉她“放心”,看向朗玄素,“太保,贵妃娘娘怎么是狐媚祸主之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