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龄自杜有衡的水竹楼回去,路上倒是遇着了急匆匆来找他的清书,“阿郎……”
瞧了瞧周围的环境,清书附在杜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会子话。
杜龄听着清书的话,眸色由浅变深,“人在哪儿呢?”
清书道,“书房等着呢。”
杜龄点了点头,也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倒是这一幕被院子里浇花的秀容瞧了个正着,因着前头有堆砌着成为假山的石头挡着,杜龄和清书也没有发现她。
秀容停下了手中浇花的动作,眸色微深。
这边杜龄来到了书房,里面候着的人正翻着架子上的竹简,杜龄道,“你今儿个怎的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可是稀客啊。”
那人转过头来,瞧见杜龄就行了一礼,“我如今自然是没事不会来杜家碍着你的眼的,只太子让我来第一句话罢了。”
“什么话儿?”杜龄沉了面色问道。
那人笑看杜龄,有些戏谑,有些玩味,甚至是有些快意,一字一顿道,“太子说:别忘了你的承诺。如今,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杜龄眸色微深,“自然。只是……圣人的决定到底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只能尽些绵薄之力罢了。像我这样的七品小官儿,圣人想来也不会将我的意见放在眼里。”
“怎么会呢?”那人摇了摇头,“杜家郎君,你可是谦虚了?你虽是个七品小官,可别忘了你可是鲁国公家的婿子,朝阳大长公主嫡亲女儿的郎君,你家那位更是传闻是朝阳大长公主最最宠爱的嫡亲外孙女儿,连着圣人都对着你家那位小娘子给些面子,圣人怎就不会将你的话儿放在眼里?”
杜龄越是听越是脸色难看,这样的话儿他可不认为这是夸赞,相反的,这是威胁。杜龄皮笑肉不笑,“总有我不能为的时候儿。”
那人见着杜龄的态度,满意笑了笑,“那是自然,只要郎君您尽力了,太子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杜龄兀然笑笑,“你来这儿,太子可知道?”
那人面色微变,顿了顿才道,“自然是知道的,怎么你怀疑我故意来找你的茬不成?”
杜龄微微一笑,垂眸遮住眼里头的寒光,“那倒不会。清书,送客。”
“呵……”那人倒也不为难,拂袖而去。
却不见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窈窕身影窝在那儿,一路盯着他往外走,待得看清了他的面目后,才远远跑走。
杜有衡正窝在床上,闲端着一碗子眼窝喂着她,听见门帘子掀开的声音,头也不抬,“阿耶那边出了何事?”
秀颜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杜有衡就阻了闲喂眼窝的动作,“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那倒不是。”秀颜闻言赶忙说道,“就是我看见柳家郎君自阿耶的书房出来了……像是两人之间谈得有些不愉快,走得时候有些怒气冲冲的。”
“哦?”杜有衡眸中波光微闪,秀颜这话说的可真是耐人寻味啊,杜有衡一刹那间倒是琢磨出了些许子东西。第一,是柳绩来找阿耶的,关键是阿耶竟然允了清书将他迎进来,自上次采纳和宴会上闹出的事儿,阿耶可是对着柳绩着恼得很,轻易是不见的,若是见了,必然也会是甩脸子第二,柳绩和阿耶是发生了口角的,且既是柳绩怒气冲冲往外走,那么至少这口角柳绩是占了上风的。
杜有衡想罢对着秀颜赞道,“好丫头!”
秀颜羞涩笑了,杜有衡也就让着秀颜退了下去,一边接过闲喂过来的眼窝,一边看着因着秀颜出去掀了的晃动的门帘子,到底是什么事儿,值得阿耶这样做。
竟是让着柳绩占了上风?!看来,阿耶是有什么瞒着她的,再联想上次她大闹裴家时杜龄的态度,莫不是源头在裴家,亦或者是源头在赵娘子?不,或许是赵娘子身份上的文章。
杜有衡心下无奈叹口气,她如今是想着那样的事儿能瞒多久是多久的,毕竟朝阳大长公主并着陈景源一辈子也算得上伉俪情深,若是知道了赵娘子的事儿,想来心下是好过不了。
少不得陈家也是要动荡一番的,但如今,既这事儿的源头本事陈景源犯下的错儿,无论如何需得惊动朝阳大长公主了。毕竟依着她自个儿的能力,现下实在是做不到查这些个陈年往事查得事无巨细的,也就朝阳大长公主又这本事了。况她如今能倚靠得也只能是她。
只这件事儿,需得和着松表哥通气的。
哎,想到这儿,杜有衡就不禁头疼揉了揉眉心。倒是闲瞧见了,关心问道,“娘子,可是又头晕了不成?不若再躺下歇息会子?”
杜有衡摆了摆手,“瞧瞧秀容那丫头的花浇完了没?让她去前院儿请了表郎君过来,我有些事儿需得和表哥说说。”
“哎,是是。”闲闻言喜滋滋的,忙忙就应了,出去就吩咐了秀容去办了。她只喜得牙龇龇的,连着眼睛里都放着光,瞧着娘子这样,想来和松郎君的事儿能有些眉目儿?
杜有衡瞧着闲的面色,两辈子的陪伴都过来了,哪里还能不明白这老婆子的心思?“你可别想多了去,你瞧瞧我如今才多大,连着十四岁都没到的,祖母和阿耶都是不急的,你倒是急得火烧屁股似的,巴巴儿恨不得我现在就许了出去,这么担心你家娘子嫁不出去不成?”
闲闻言讪讪一笑,“娘子如今也算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儿了,兰娘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都是相看完了的。况松郎君仪表堂堂的,又是你外祖母家的郎君,想来对着你也是不差的。这可是一桩子好姻缘,若是成了,我老婆子的心愿儿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杜有衡听得眼热,前世今生,闲是一生都是为着她操心的。她拉过闲的手,声音软糯,“奶娘,我自是明白你的心思的。只你这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可曾问问人家的意愿了不成?况我这儿可是没有半点心思的,我若是没这个心思,后头若是真成了,还能有什么趣儿?”
“这……”闲看着杜有衡,说到底那松郎君虽好,还是自家娘子的心意和巴适最为重要,也就道,“我瞧着那松郎君泰半是愿意的……罢了,你现下还小,还不懂这些。既是这么着,往后里在瞧瞧就是了。”
杜有衡点了点头,外间小丫头就禀报了说松郎君来了。
杜有衡便道,“快快请进来吧。”
有衡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