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瞧见人来得齐全，很是满意。又瞧见齐良娣，眸色又是温和了些，因着裴家的事儿，又因着齐良娣昨儿个到今天都是在家省亲的，自然也就排除了嫌疑。

但也只是稍微，还是有嫌疑的。且到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该一视同仁的，“叫你们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不知诸位娘子可还记得桌子上的这盘子糕点？”

桌子上的这盘子糕点自然不是张良娣剩下的那么几块残渣子，都是吃尽了的，这些是小德子吩咐人重新问大厨房要了摆上的。

众人看了看那盘子糕点，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是点了点头。冯骥眯了眯眸子，倒是瞧不出来什么东西，又笑着说道，“今儿个因着张良娣不太舒服，太子妃是觉着这样上好的糕点莫要浪费了去，不如一人一块吃了吧？”

这话说得实在刻意，众人都是在宫中混得，自然不是傻的，无非就是太子在查探张良娣生病的真相罢了。说不得这里头就有什么腌臜的东西，当下一个个便是脸色难看，一时间倒是没人敢上前。

但因着是冯骥的命令，静默了一瞬，到底是顺从上前拿了。

冯骥自然是从一众人的反应中瞧出了端倪，瞧着她们的神色，显而易见这件事儿是与她们无关的，看着她们都吃了下去，才道，“行了，不过是快普通的糕点，况且味道还好，怎的个个死了爹妈的样儿？没你们的事了，都坐吧。”

冯骥说罢看向太子妃魏氏，神色都是冷了下去，不过现下里小德子那边还没个动静的，暂且让她安稳坐着吧。

齐良娣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儿，冯骥自然第一时间察觉了去，“齐良娣，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齐良娣闻言温婉笑了笑，眼下这出戏儿，怕是张良娣自导自演的，毕竟前些个日子她是着意提醒了的。但瞧见刚才张良娣瞧瞧对她使得眼色，难道这里头还会有什么别的蹊跷不成，“倒是没有什么发现的，只是瞧着张妹妹现下里还像是不舒服得紧？我屋里头有一个善转妇科的女大夫，前些年我孕时也是得了她照料，否则定然逃不了一尸两命的。”

“哦？”冯骥闻言倒是动心了，说到底齐良娣孕时的那件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也不知这后院里头那个腌臜人做出来的事儿，怀疑对象倒是挺多，只是查都是查不出来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那位女大夫确实医术了得，说不定桂儿的病症还有转圜，“既是这么着，你就派了人去你屋中将人请过来给着张良娣看看，若是看好了，必重重有赏！”

齐良娣福身行了一礼，“妾替那女医多谢太子殿下的恩典。”

张良娣瞧着这样的场景，便是满意笑了。果不愧是齐姐姐，这一手玩得，正正合她的心意儿！只要那女医来了，事情可就成功了一半。

且那女医自然是对着齐良娣忠心耿耿的，听说又是个极其聪慧的家伙，想来对着她的目的应该是知道的。

很快，女医来了。张良娣在蜜儿的搀扶之下勉力坐起来，张良娣悄悄掐了蜜儿的手臂，蜜儿眼珠子转了转，她算是为数不多知道自个儿娘子假戏要真做的事儿，哪里会不明白自家娘子的暗示，想来应该是让那女医闭紧些嘴巴罢了，想罢蜜儿就说道，“女医快来看看，咱家娘子被人下了大批量的凉药。也不知……这日后在子嗣上的事儿可否……还有望呢？”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其中的意味也是颇深的。

那女医是个长相很是普通的人，但那双手却是莹润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般，闻言掀了掀眼皮子，行了一礼也不说话，上前就替着张良娣把脉，便是动作一顿，终于肯正视张良娣了。

张良娣任由她看着，微微笑着。倒是此时齐良娣开口了，“女医，张妹妹身子如何？”

女医回头看着齐良娣，齐良娣面上满是关切的模样，却是悄无声息点了点头。女医眸子中的波光动了动，这是要她配合张良娣的意思？又思及刚才那丫头的话：“可否……还有望呢？”

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况这张良娣的身体里留着的是和当年齐良娣身体里的一样的凉药，不消说，这是出自一人之手或者说，是张良娣发觉了当年的事儿，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不过她还是更倾向于后者。况即便今儿个张良娣身体里留着的不是这个凉药，依着眼下的光景，显然齐良娣和张良娣两个人是暗地里联合起来的，她自然对着齐良娣忠心耿耿，哪还会不知道怎么做？

黑的都必须说成是白的。

女医心思百转间，就已经知道怎么回答了，“回太子殿下，各位娘子，张良娣体内残余的凉药虽然很多，也不是没有法子医治的，只是这日后于子嗣上是艰难了些，怕也只有一二成左右的机会。”

事实上，吃了她开得几服药之后，是可以痊愈的，但她显然是不能话说的太满，否则岂不是暴露了？哪有那么多凉药吃下去，对着身体一点伤害都没有的，不可能的。

“只是……”

“只是什么？”冯骥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一会儿幸灾乐祸、欣喜若狂，一会儿阴沉抑郁，像是死了爹妈，神色就有些冷了下去，没一个是盼着桂儿好的。

好在还有个懂事的齐良娣，看来日后也该好好儿对她才是。

女医就回道，“只是这张良娣体内的凉药，奴瞧着像是和当年齐良娣身体里被下的凉药是一个种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动了手脚？”

冯骥听得心头一跳，多年前齐良娣的事儿没查出个所以然，如今竟还胆大包天朝着自个儿的心尖尖下手了？好啊，真好！冯骥额上青筋直跳，一脚踢翻了屋中燃烧着的香炉，“好啊，很好！小德子呢？小德子死哪去了？这么简单的事儿用得着办那么久？！我瞧着该退休了不成？”

有衡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