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了要去向恒王学画，秋思言自然要时时登门求教，所幸恒王最近刚刚归京还没有正式领差事，可说十分的清闲，倒也不会太过打扰。

恒王云湛儒雅谦和，博学而多闻，兼之风趣幽默，说话常常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又往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每每与他闲聊，总能有所收获，而且心情愉悦。

因此，秋思言更喜欢往恒王府跑了。

长公主许是真的生气了，竟然始终不曾过问过一句，国公府里又没人能管秋思言的，她竟然隐隐有些放纵自己。

这天，从恒王府回来后，刚进大门就远远看见一个小厮在前方一闪而过，秋思言眼眸微闪。

简兮看到后，轻笑道：“那定是赶着去跟三姑娘报信的。”

秋思言皱眉：“她盯我盯得可真紧。”

“我们这几次去恒王府，一直都有人暗中跟着，只是你说不必理会，所以……”简兮也有些不悦，“要不要去告诫一番？”

一个庶出的姑娘天天盯着嫡姐找错处，抓把柄，她是想要做什么？妹妹这样明目张胆地让人跟踪长姐，时时监视，这是哪家的规矩？

秋思言冷哼一声：“李总管这是终于有机会跟他真正的主子效力了。”

秋月雪回来时才带了几个人？这又是跟踪又是监视又是打听消息的，还不都是李总管给她提供了方便？他要讨好主子与她无关，只是踩着她给秋月雪做人情，这是真的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你的意思是……”简兮迟疑，提醒道，“那李总管可是你祖父用过的老人，也是国公爷最信任的人。”

秋思言冷笑：“对于老人当然还是要尊重的，妹妹也要迁就，不过，中间帮他们办事的，那些不懂事的人，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了。”

简兮点头：“我一会儿就把名单送去给李总管，他会明白的。”

秋思言点点头，朝着惠风院走去。

晴雪阁。

打发走来传话的人，秋月雪蹙着眉头，沉默良久。

董姨娘却是满脸冷笑，很是不屑：“我说怎么好好的荣王妃不做，原来是看上恒王妃的位置了。真是不要脸！还堂堂郡主呢，竟然一点儿廉耻都不讲？别说是皇家，便是普通百姓人家也没有许给弟弟，却嫁给哥哥的道理。”

秋月雪却不太相信：“你说过，长公主与姚皇后不和，两边都结下死仇了，姐姐怎么会起这个心思？”

况那恒王虽然人品贵重，却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哪里比得上荣王位高权重，前途无量？

她虽然与秋思言只能算是初见，可她的事情她却是从小听到大的，以她的了解，秋思言不是那么糊涂不理智的人。若说被感情冲昏了了头脑……

秋思言一向冷漠寡情，别说是不常见的父亲，便是自小把她带大的长公主，有着母女情分，也没看出来她有多把她放在心上。

董姨娘笑得张扬，甚至有些疯狂，眼中满是妒恨：“那是你还不了解她的母亲，你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长公主，她为了一个从未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可以做到什么地步。秋思言是她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定然又是一个蠢货。”

别看她平时看着多么聪慧理智，行事果断，一旦遇到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便把什么礼义廉耻伦理道德利益得失都抛到脑后了，像个疯子一样，让人畏，也让人厌。

这一点，她是最清楚的。

董姨娘看着秋月雪，却是满脸的笑意和期盼：“她疯好啊！她疯了，便是你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踩着她们母女登上高峰，到那时，看谁还敢看不起我们母女？”

当年她便是抓住了机会，利用长姐的死，利用姚皇后的权势，利用秋无伤的愧疚以及长公主的跋扈，进了镇国公府，以卑贱之身把不可一世的舞阳长公主踩在脚下整整二十年。

她这一辈子，有这二十年，足够了。

秋月雪还是有些迟疑：“可是恒王才是我的表哥……”

姨娘和姚皇后是表姐妹，她们明明和姚皇后一系关系更近才是，现在却要求着长公主这个仇人……

董姨娘看了一下四周，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微微放下心，低声道：“所有人都说当年姚皇后和太子是被何贵妃陷害的，实际上……是皇上容不下姚家。那件事之后，姚家彻底破灭，人差不多都死绝了，虽然还暂时保留皇后和太子的名分，但谁知皇上有什么打算啊？”她凑近秋月雪耳边，声音几不可闻，“皇上从一开始就厌恶皇后，只是为了利用姚家的势力罢了。皇上心里真正在意的始终只有何贵妃，荣王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将来必定会成为太子。”

秋月雪震惊地瞪大眼睛：“可是……还有恒王和常乐公主啊。”

董姨娘不以为意：“常乐公主这些年装疯卖傻，故意与驸马闹翻，这才保住了自己。至于恒王，他从小皇后就只让人教他一些诗词歌赋，别的都不让认真学，为的就是避免将来会兄弟相争，可现在……太子倒了，恒王一个只会写字画画的，又能做什么？”

秋月雪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董姨娘拍拍她的手，柔声道：“雪儿，听姨娘的话，不要再去想什么恒王、皇后，就盯准荣王。秋思言不争气，长公主和你父亲终还是需要嫁个女儿去荣王府，这便是天意。便是他们把你当做棋子也不用在意，只要能入局，凭你的才貌和手段，加上你父亲做靠山，你一定可以翻盘大胜的。”

秋月雪看着姨娘满是期盼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至于秋思言，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自寻死路，她以为她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长公主便会对她手下留情了吗？”那是她还不了解她那个母亲有多么疯狂狠毒。她现在真是热切盼望着她们母女相残的那一幕，一定很是精彩。

姐姐的死，她一直都记得，永远都不会忘。她虽然不能去找那个女人报仇，可是看着她受上天的惩罚，一辈子被秋无伤厌恶冷落，现在还要被亲生女儿怨恨仇视，真是想想都痛快。

秋月雪笑了：“我还一直以为秋思言有多么厉害呢。”

虽然她自小在边城受尽所有人的宠溺和爱护，那里的姑娘们每一个人敢与她争锋的，但是她却始终记得在遥远的京城她还有一个金尊玉贵什么都远胜她的姐姐。

她的姨娘一直在提醒着她这件事。

这仿佛一个阴影一般，始终覆盖在她的心上，让她这十几年的人生一刻都不能放松，她必须要更努力，才不会完全被人踩在脚底。

董姨娘得意：“虽然不得已让你在边关长大，可是这些年我不惜重金请来多位名师教导与你，雪儿，你绝不比京中的任何一位大家闺秀差，那秋思言性子古怪，更是没法和你相比。”

秋月雪听到此话，笑得更加温婉和善，眼底深处却潜藏着无尽的野心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