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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宇的父亲因为心脏病住院,他回国后在医院陪了几周,几乎不眠不休。

父子两人之前的尴尬才好不容易稍稍化解开来。

病床上的父亲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年人,他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毫不犹疑的董事长,他的枕头上铺了一张柔软微皱的毛巾,脸上僵硬的刻痕竟让那绒毛的反光变得柔和。

“阿宇,你怪不怪我当初那样逼你?”霍天宇的父亲眼光定在苍白的天花板上,口中念叨着。

霍天宇正在抱着电脑在病房角落的沙发上,修改卢卡让他帮忙的曲子,忽然让父亲的话打断了思绪。他抬头看着父亲。

“怪也没有用,反正我生了两场病,如果你还想要我好好活下去,以后别再做那种事了。”他语气冰寒的回应。

“对不起...。”病床上那声对不起听来特别的虚弱,以前的霍晋,怎么可能说出这三个字,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来就是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领导者,无论是公司,或是亲人。

至于那个之前口口声声爱他的女人,一但他出了问题就逃得老远,那个女人是唯一甘心接受他所有支配的人,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那个女的来看过你吗?”霍天宇口中的“那个女的”,就是一直想要当他小妈的人。

霍晋摇摇头,目光仍旧盯着天花板,讷讷的说,“没有。从公司倒闭后就再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我一直以为钱可以买到感情,就算买不到感情,起码也能买到忠诚...。”

“哼!”霍天宇冷笑一声,摇摇头。

“阿宇,你往后要娶媳妇的时候得看清楚,别把这种毒蛇给娶进门了。”他说完便侧过头去,背对霍天宇。

他眸光早就撇到,眼前这个父亲,原来也有脆弱的一面。本来更恶毒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霍天宇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别多想了,我找的人怎么可能跟你找的一样呢?她在我最丑怪的时候就已经爱上我,不离不弃,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本来要计划结婚的,但你生病了,我先回来照顾你。”霍天宇想起白亚寕,嘴角忍不住勾起。

“是吗?带来给我看看吧!”霍晋的声音微弱的从对面的墙壁反弹了回来。

“你来参加婚礼不就可以看到了吗?”霍天宇的眼睛又重回了电脑银幕。

一条白亚寕发的信息,让他分散了注意力。

“小天,契马布耶的作品拍了三千万美金,你能想像吗?有了这笔钱,今年的写生大赛,我有把握办得全国皆知!”

“老婆,你真厉害。”霍天宇微微一笑,想像着白亚寕像仙女一样,挥着一根魔棒,正愉快的在让美术馆墙上的藤蔓攀爬,花园里的玫瑰绽放。

白亚寕这头在银幕上看到“老婆”两个字,脸忽然红了,这是霍天宇第一次叫自己“老婆”。

老婆这两个字的力量很大,白亚寕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家庭的模糊影像,他跟霍天宇中间牵着一个孩子。

“我的天啊,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会已经想到孩子了?”

白亚寕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慌乱地接起来,“你好,我是白亚寕,请问您是?”

“白!我是法兰克,恭喜你的画拍了好价钱,你知道我们纽约这几天都在谈论这个消息,我还跟很多人说你曾经在我这儿实习过呢!”好几个月没听到法兰克的声音,可他那稳重的声线一点都没变。

“谢谢,我也没想到一场火灾竟然烧出了财富。”她笑答,“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事吗?”

法兰克低笑,“你还真机灵,听我口气就知道了?确实,我想让你回国一趟,有一个美术展,全是新晋艺术家,帮我们画廊挑个几幅作品回来可以吗?预算以及需求的品项我等下电邮给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过去几天?”

白亚寕点点头,“嗯,我们这儿的展览刚办完,基本上很清闲,请个几天假不成问题。”

“这次地点并不是在大城市,而是在一个新兴的艺术镇,我记得你说你的大学好像离那边不是特别远?你还可以重游旧地!”

白亚寕想起来,确实这些年那边有个专为青年艺术家开拓的特区,“太好了,我离开国内前都没机会去看呢,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

“那太好了,你想你可以后天出发吗?”法兰克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但我们也是才接到的通知,主办单位送的电邮,不知为何被转到我的垃圾箱邮件了。”

“应该没问题。”白亚寕气定神闲地回答,这几周她雇用了一个跟她所学相同的硕士生珍娜,担任导览的工作,卖票这件事也可以交给荷西帮忙几天。再加上美术馆的保全系统都安装妥当,自己暂时离开几天,一定没有问题。

事情谈定了,白亚寕给陈冠纶赶紧打了个电话,这个好久不见的挚友,得好好聚一聚。再来才是通知霍天宇。

白亚寕接到了法兰克的电邮,里面详细地写着艺廊想要的作品种类,以及预算,她对国内的几个新艺术家有点了解,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展览会的请贴,列出了所有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名字抓住了她的眼睛。

“江远青?”

她的眼神缩了缩,又安慰自己,“也不一定会遇到,我干嘛介意呢?”

“如果他的作品好,我是该买还是不该买呢?”

这个犹豫一直伴随到白亚寕到达下了飞机。来接机的是陈冠纶,霍天宇所在的地方位处西南,白亚寕特意不让他赶来,并且约了时间在展览后会去探望他的父亲。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男友以后就不理我了!”陈冠纶抱怨着。

白亚寕紧紧的抱着她,“我去年在N城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连霍天宇都被我冷落,哪有办法跟以前一样那么多时间跟你瞎聊!”

“我原谅你!反正我也交男友了,哈哈,空闲时间不多。”陈冠纶吐了吐舌头。

白亚寕推了一下她的头,“原来你自己也心虚,还敢指责我!”

“走吧,我有两张贵宾证,你陪我去看看展览好不好?”她抓着陈冠纶的袖口央求,眼神有点犹疑。

陈冠纶闻到事情有点蹊跷,“这种专业的展览你怎么会拉着我去看?”

“不瞒你了,江远青也在展览的行列里。我想我自己可以面对他,但总觉得第一天我心里没底,你陪我探探虚实,也不一定会遇到他,但你在我觉得安心点。”

陈冠纶点点头,“我今天反正已经跟公司请假,你想干嘛都好。那混蛋要是敢来缠你,我马上怼回去!”

两人从机场马不停蹄的就到了展览会场,这个展览展期五天,白亚寕只打算待个三天。因为如果好的作品前三天不下订,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跟这些艺术家熟识一下,往后有什么往来的话好联络。

展览在一个改造过后的大型仓库里举行,白亚寕一袭白衬衫,衬衫上面别着一只样式简单的小钻别针,是瑟西前阵子送给她的。搭配黑色宽裤,头发只是松松的挽起,柔美中又带点帅气。

为了方便在诺大的会场行走,她还是穿着还是霍天宇之前送给他的那双银色中跟鞋,脸上略施脂粉,气质高雅出众,和陈冠纶那种开朗健康的美感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两人走在一起,引起不少瞩目。

会场里充满了国内外的买家,个个目光如炬,像伺机而动的猎人,一看到了猎物,在衡量形式后,便会果断出手。

不只是采购的人绷紧了神经,艺术家的经理人或是代售的经纪公司,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引起买家的注意,只要有人上门询价,经理人便会仔细地讲解,但这些经理人不若汽车销售员那么直接,得端个架子,抱持一种愿者上钩的微妙氛围。

虽然目的都是销售,但这毕竟是艺术,制造高端的氛围才能讨得好价钱。

白亚寕并不急,因为这是第一次,尽管法兰克给的预算很足够,她也想谨慎的采购,于是她从目录里选了一些比较感兴趣的项目,一个一个拜访。

早上她看上了几幅综合媒材的画作,目前在N城上流人士眼中是主流,既可装饰室内,又能突显品味,白亚寕仔细的做了比较,打算明天下订。

“白亚寕,我腿有些酸,要不我先到休息区坐一下?你待会儿到那边找我。”陈冠纶伸了个懒腰,一向对艺术兴趣不大的她,逛了这么久,腿早就站酸了。

白亚寕捉黠的说,“瞧你这老胳膊老腿,才没几小时你就站不直了!去去去,我待会儿找你。想吃喝什么自己点,我请。”

“那我不客气了!刚看到那边有手工义式冰淇淋,我先尝尝去。”陈冠纶兴奋地朝着休息区,一蹦一跳的去了。

白亚寕笑望她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头,“跟个孩子一样。”打算转头往下一区参观时,一头撞在一个男人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白亚寕赶紧道歉,方才是自己站在走道的中央分了神。

“好久不见。”那把熟悉的声音,温润,低沉的嗓音,白亚寕忽然打了个颤。

她抬头,未曾想就这样撞进了江远青幽深的目光。

她背上的汗毛竖起,警戒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自觉退了几步。

他一如既往地俊美,两颊比以前削瘦,眉骨更显突出,眼神深邃但不如记忆中温和,有种曾经受挫,但努力隐藏痛苦的沧桑。

不似其他人受挫,神情变得怯懦,这道锐利的眼神,反映着一种想要扳回一城,不甘心的光芒。

江远青打量着白亚寕的贵宾证,“你是采购?”神情有些惊讶,当初那个害羞,文静,让他予取予求的女孩,不过几年光景,气质竟已转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艺廊采购。

白亚寕神色冷淡,尽量保持镇定,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是啊。”她不想多说一个字,只想离眼前这个曾经伤害她的人远远的。

“一封电邮就甩了我,你也是狠得下心。”他嘴角含着一丝冰冷,笑着说。

白亚寕冷哼一声,“江先生,我是来工作的,过往的事你知道怎么回事,在责怪别人之前自己好好照照镜子。”她侧着身子想离开,“借过。”

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纤细的臂膀,“这么怕我?”

“当然不是,我现在在工作,请你放开。”白亚寕挣开了他的手。

“小宁,你亲口对我说你不爱我了,我才愿意相信。“

”你知道吗,你甩了我以后,我才知道你是最适合我的那一个,直到现在我都还深爱着你。对不起,我曾经伤害了你,都是我不好,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江远青口气极尽哀求,这是白亚寕从未听过的。

“如果你是为了让我采买你的作品,那么你不必担心,我这人公事公办,不会因为过往就漏掉你的作品,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叫警卫了。”白亚寕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气愤,劲量冷静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江远青意识到身旁好似有些眼光往他和白亚寕的方向投射过来,远方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赶来,他见到事陈冠纶,才慢慢把手松了开。

“放开白亚寕,你这个混蛋,别在这儿阴魂不散的,她已经要结婚了!”陈冠纶一句话如一把利斧一下劈开了江远青的纠缠。

“小宁,他说的是真的吗?”江远青讷讷的问,眼神中看似有诸多不舍,但却蒙着一层薄冰。

“她说得没错,再见了江先生,你当时选择了多次的背叛,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白亚寕拉着陈冠纶,蹙眉往会场深处走去。

她隐约感到身后那道锐利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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