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晓梦？一个孤儿呗！

小学六年级以前，还有一个老头儿陪伴她。

老头儿养了好多的牛和羊，还有一头白色的骡子和一头黑色的驴。

上学前的她，跟着老头儿早上出门晚上回家，整日里追着牛羊漫山遍野的疯跑。

那时候的她，不缺伙伴，因为她与自然为友。

树、草坪、大石头，随处都是可以歇息的地方。

渴了有山泉、野果，饿了就啃硬馒头，刮风就披老头儿的衣服，下雨就去山洞围着烟火烤，太阳高照找树荫，冬季万物沉睡就跟着老头儿左邻右舍听故事。

上学后的她，少了很多疯跑的时间，但她依然快乐。

她觉得从教室里往窗外望，飞翔的鸟儿和她的灵魂在作伴，会带她飞到很远的地方……

她以为人会一直快乐一直在。

但老头儿老了。越来越老！

他的牛和羊也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他不懂。

病重的老头儿躺在床上，却非要挣扎着看仅剩的那头白骡子，她似懂非懂。

老头儿临走时拜托他的女儿她的姑姑，一定要让她读书，她终于懂了。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告别，永远的告别。

他用那些几乎被她骑了个遍的牛羊骡子驴，为她铺了大半的路。

然后，他走了。

从此，那个无父无母却活得逍遥自在，不知道低人一等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什么叫自卑的她，也跟着走了。

世界依然喧喧闹闹，可她觉得空空荡荡。

书上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她终于参透了这句话……

“我就说嘛，怪不得我没见过你。”陈慧云的话打断了艾晓梦的回忆。

“现在见过了。”她依然轻笑。心中却早已是海浪翻涌。

趁人不注意，赶紧仰起头望了下天花板，老头儿走后，她很少哭的。

“快下自习了，回吧。”郭恪将校服斜搭在肩上，作势要关灯。

其他人赶紧收拾东西。

艾晓梦所在的高中是一所新校区，他们是学校招收的第二批学生。

教学楼一共六层，一二三层楼是空的，他们在三层的一个空教室排练。

而他们本来的班级，在五楼，几个人说说笑笑，刚回到教室，铃声就响了。

“同桌，作业借我。”郭恪一手拿着几个本子，一手插兜看着艾晓梦。

艾晓梦看他那样，实在觉得好笑：“你意思，我把本子塞你嘴里，你叼着？”

他顿了片刻，将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又后知后觉：“你放在桌子上，我这只手也能拿啊。”

“照我说你啥也别拿了，就两只胳膊肘子顶一个大脑袋回去得了，反正你作业拿回去也只是个摆件，又不写。”艾晓梦继续毒舌。

“你还真了解我。不过还是拿着比较好，万一我想写呢。”

“嗯，加油，我相信你。”

艾晓梦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另一个声音：“拉倒吧，你往回拿一万次都不会有这个万一。”

不怪艾晓梦这么笃定，实在是她对他记忆太深刻了。

那时他每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都借艾晓梦的作业，说是拿回去抄，可第二天回到教室他的本子总是空白的。

早自习别人在早读，他永远在抄作业，当然，艾晓梦放哨。

看到老师来了，艾晓梦就轻轻碰一下他的胳膊肘，他便不慌不忙的将本子翻过页，假装在写单词，或者背公式。

久而久之，老师对他的认真程度深信不疑。

艾晓梦如今想想，只能送他四个字：表里不一。

欺骗老师的感情，辜负老师的信任！

等她嘀嘀咕咕收拾完东西，教室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郭恪是班长，拿的又是教室门上的钥匙，自然要最后一个走。

至于艾晓梦，不用想，也知道为了什么。

她轻叹口气，暗道：“你以前可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