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二爷轻佻道:
“你今日,行事莽撞,往后还是收敛些为妙。”
“春耕他们姓裴,有人不愿他们过得好,但也不愿他们死。可你不同。”
因为她不是裴母亲生的,她即便姓裴,但不是裴家血脉。
倘若她行为举止出格,弊大于利,甚至严重一些,没准要被人抹杀。
就好比今日。
裴家乘坐牛车,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一整个白日的时间,可她刚过午时就跑了回来,还拎着吴洪兰。
这人处处透露着奇怪。
短暂接触几回,宴二爷就已看出她身上那些怪异之处,那实在禁不起推敲。
且。
“像之前那种,为了他们兄弟上衙门,出人出力又出面,这种事,也少做为妙。”
宴二爷言尽于此。
她若聪明,她便听得懂。
她若愚昧,他也懒得再废话。
但他想,她是聪慧的。
韶音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像是想让自己清醒点,她一双长腿挪下床铺,一边穿鞋一边道:
“那我就败家,大把银两洒出去,成为助纣为虐的加害者,这样一来,那些暗地里的宵小反而还得感谢我。”
宴二爷一怔,才哧哧一声,像是在忍不住地闷笑。
“音姐儿聪慧,我不如你。”
这人举重若轻,四两拔千斤的态度,好像就算前方是山,举步维艰,她也能另辟蹊径,无惧险阻。
“您客气啦。”
韶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摸了摸肚子:“宴二爷今日又帮了我好大一个忙,真是欠你越来越多了。”
宴二爷转了个身,背靠着窗户,他双手环胸,一副闲情惬意的样子。
“那要不然”
“嗯?”
“娶我可好。”
他像开玩笑似的,但并不是玩笑。
韶音一怔。
韶音眨了眨眼。
韶音又是一呆呆。
然后才像是明白过来,纳闷地看向黑衣墨发的俊美妖孽,像是在奇怪他到底在抽什么疯?
迄今见过好几面,也打过些交道,可,这算求婚吗?
她困惑地看着他。
她觉得这人是满理性的,看似红尘风流,浪荡多情,可那颗心是冷的,没准比四哥那个白切黑还冷。
就算她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这张脸和她上辈子一模一样,但是像宴二爷,像沈宴之这种人,是绝不可能那么轻率的,绝不可能被美色冲昏头脑,绝不可能只因一张脸,就冒冒失失的爱上某个人
而且这地方,十六七岁就已嫁人的男子比比皆是,像是宴二爷,像她那些哥哥们,都二十来岁了,还在单蹦着,可见他们心底里,其实并不怕信期。
要不然早就草草嫁人保命了。
“为什么?”
她问的认真,像纯粹的好奇。
他舒展着腰肢,却笑得有些奇怪,说出一句她不懂的话,“因为,我姓沈。”
“因为,我是沈宴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没有不散宴席的宴之”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讥诮的冷色。
傍晚余晖下。
黑衣墨发的宴二爷背光而立。
她看不清他表情,却从声音里,听出愤世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