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爱卿为何不同意啊,说出来听听。”
“回皇上,如今,天下百姓的税赋皆是一律平等,没有多收一成,也没有少收一成,臣怕这样做会造天下人非议。”刘基故意拔高语调说道。
“哼!怎么会,谁敢质疑陛下。”胡惟庸不屑地说道。
“皇上这样贸然地增加税负,会加重百姓们的负担,轻则会造成民生凋敝,重则怕是会失去民心,引起农民起义的。”刘基情绪激动地说道。“皇上,您难道忘了秦是怎样到二世而灭的吗?难到忘了陈胜吴广了吗?忘了瓦岗军了吗?”
“怕不是,太师年岁已大,生了胆小怕事之心了吧,这是大明,不是前朝秦,陛下也不是秦二世。您怕不是老糊涂了吧!”胡惟庸暗含讥讽地说道。
朱元璋沉默不语,目光深邃地听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时,魏国公徐达上前说道:“皇上,臣觉得太师说的在理,历朝历代的皇帝们,皆是以民为天,以民为本,采取了一系列利民的政策。如今,我们为了陇西而伤了天下百姓的心,恐有不妥啊!”
“唉,朕也知道不妥,可众爱卿谁还有更好的办法呢?何况,宰相说的没错,都是我大明的子民,理应相互扶持,患难与共。”朱元璋假装无奈且被动地说道。
“皇上,臣有法子,可以两全其美。”刘基平复情绪后说道。“臣认为大可减少宫中一些不必要的吃穿用度。如,妃嫔们的例银可以稍作调整、对功臣的赏赐也可略减一些,无功不受利。”刘基说道。
“宫中每天的例份都是按个宫的需求划分的,怎能随意更改。”胡惟庸说道。
“诶,宰相,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您不是说天下百姓要互相扶持,患难与共?诸位大臣们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们。那就,烦请诸位捐献点家中值钱的物件,用以赈灾。这样,既不会失去民心,反到众位大臣,还能流芳百世,名垂青史呢?”刘基振振有词且带有戏谑地说道。
此时,众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中传达着不同的情绪和言语。
“宰相,你看这个法子可好?”刘基瞥着胡惟庸略带讥笑地说道。
“这,额额......甚好,甚好。”胡惟庸勉强地说道。
毕竟,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有谁敢不同意呢?
“不过,那岂不让巴蜀之地更加肆无忌惮了吗?”李善长看不下去,上前说道。
“韩国公,您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巴蜀之地虽较之富庶,但始终安分守己,没有越雷池半步。至于税负不足,我看是有人从中中饱私囊了吧!”刘基瞥了一眼陈宁后,又看向了涂节。
“那便好。”李善长见刘基语气如此强硬,也不好反驳,说道。“皇上,臣愿献黄金百两,布匹锦缎四十匹,来解救陇西的百姓们。”
“臣愿献黄金五十两,翡翠玉石一担。”胡惟庸附和道。
众位大臣见状,急忙上前,愿献一己之力。
“好,就这样办,那就交由户部去办。”朱元璋一展笑颜地说道。“若众爱卿无事上奏,便退朝吧。”
话音未落,身旁的秦公公便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退朝!”
众人,行礼后依次退出大殿。
待到殿前的台阶上时,只听胡惟庸喊道:“太师请留步。”
刘基停住了脚步,见胡惟庸从阶下缓缓走到,至他面前说道:“太师此计实在精妙,不过,太师您就不怕激怒群臣?毕竟,大家都为官同僚这么多年,太师何必这样步步紧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刘基不屑地说道:“哼!臣不过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已,并无其他的私心,怕是宰相您多虑了。”
“哦,是吗?那最好,恐是我多虑了,多虑了……”胡惟庸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开。“刘基,我会记住你今日所为的。”
此时,退朝后的朱元璋,正在马皇后宫中,欣赏字画。
“皇上,若今日刘基没有站出来,难道您真要如胡惟庸所说那样做吗?”马皇后边斟茶边说道。
“嗬!当然不会。不过,朕敢肯定,刘基一定会上奏的。凭他的政见,一定不会弃百姓于不顾的,否则,又怎能对得起他毕生所学呢?”朱元璋背对着马皇后看着字画说道。“不过是,坐山观虎斗罢了。”
“众位大臣,怕是已经怀恨在心了。毕竟,那是他们得之不易的“不义之财”。”马皇后端着斟好的茶向胡惟庸走去。
“唉......这天下的人,谁又不是为“利”而争来争去的呢?”叹了口气又说道。
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近日来,陇西频频传来奏章,表示此次蝗灾已有所控制,正在复垦耕地,追回流民。并歌颂了朱元璋的仁爱之心,以及诸位大臣的奉献之心。总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朱元璋看后,掩饰不住面部的喜悦说道:“好一个刘基!”
此事过后,刘基怕是岌岌可危了,本就和胡惟庸在政见上不同,形成两大势力集团,这回双方的矛盾怕是愈演愈烈了。
话说,此时远在朝堂之外的燕王朱棣,自那日大庆后,便整日往国真寺去,说是去向法一住持寻佛缘,解其内心的污垢,实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寺院的后山皆是甲胄和兵器,堆积成山,还有成群的战马,每日由寺里的小和尚上山喂养。
这国真寺乃燕王朱棣所建,说是为大明祈福,朱元璋便同意了。而寺中的和尚皆是武功高强之人,他们都是朱元璋打天下后的俘虏,原本是要被处死的,但偶然下被燕王朱棣救下。至此,安身于国真寺中。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走进朱棣的书房说道:“王爷,千两甲胄兵器,如果不出差错,近期便会完工,且百名暗桩已埋伏在京城四处。”
此时的朱棣正在伏案看着《六韬》,没有挪开视线地说道:“好,知道了,退下吧。”
“是。”
那黑影,便是朱棣的贴身心腹,暗影。自小和朱棣一起长大,对其忠心耿耿。
这时,一只脚边帮着丝带的大雁,飞进他的书房,落在案前。朱棣,解开了那丝带,只见,上面写着陇西之事,看完后,便趁着焰火烧了丝带,尽数化为烟尘。面色无异,只是,嘴角旁勾起了不寻常的弧度。
身为,皇太孙的朱允炆,自然是时时刻刻都在尚书房潜心修学。此时,正在和太子太师宋濂畅谈经史子集。
话说,这宋濂本是朱允炆父亲太子朱标的老师,官为太子太师,可谁知天不遂人愿,朱标英年早逝。于是,朱元璋便让宋濂教授皇太孙朱允炆。
说道《礼记·大学》,宋濂便问道:“不知,太孙是怎么看待这治理国家的呢?”
朱允炆说道:“为君者,应先国家而后私人,先修养人之本性,后而治理天下。且,要善于纳谏,礼贤下士,前朝的唐太宗皇帝李世民便是如此。”
宋濂点点头说道:“嗯,为君者,要有仁厚爱人之心。”
朱允炆继续说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天下的百姓就好比这“水”,而我大明便如这“舟”,失去了民心,定然,不会走远的。因而,为君者,要把“民心”放在首位,要恩威并施,减少苛政刑法,以“德”治国。”
“不错,“民心”就是治国的关键。”宋濂心想,果真和其他皇子不同,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宫中争得一席之地,果真是不能小看了。
朱允炆接着又说道:“先生可知陇西蝗灾之事?”
“略有耳闻。”宋濂说道。“太孙对此事有何看法?”
“虽说,陇西蝗灾已基本得到控制,但难保不会再次发生。所以,学生想是否能寻个法子,以此杜绝陇西蝗灾之祸呢?”
“这……恐怕是难上加难的事。百年来,蝗灾频繁发生,历朝历代都有过治理的先例,但效果不佳,过个百岁春秋蝗灾便会再次卷土重来。”
“这样说来,当真没有连根拔起的法子了?”朱允炆思付道。
“这世间万物取之“平衡之道”,如若打破了自然界的平衡,恐怕会遭到上天的惩罚。”宋濂语重心长地说道。
“照先生这样说,这蝗灾难道就不治理了?”朱允炆反问道。“学生以为,这世间万物皆系于“人”,没有人何来世间的万物呢?至于先辈所说的上天意志和鬼神之说,不过是用来巩固统治,愚昧人心而已。”
“所以,治不治理蝗灾和上天的惩罚,并无直接联系。”又接着说道。
宋濂听到此言,不禁地顿了顿,心想,“太孙果真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对天人之际的看法竟然如此超前,连老夫我都甘拜下风啊!”暗暗地深叹了一口气。
这时,宋濂起身走到朱允炆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又向门外走去,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他仿佛看到了懿文太子的身影,暗自说道:“太子,您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我大明的江山定会永固长青的,您放心吧!老臣,定会尽心竭力辅佐太孙的。”
片刻,一阵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时而夹杂着绵绵的细雨,吹打着行人的脸颊,竟有些隐隐的疼痛感。湖中的鲤鱼儿也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似乎要一鼓作气的越过烟雨朦胧中的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