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帷帐中,聚满了太医,胡芳芷后趴在那铺满雪狐皮的床榻上,光滑的肌肤上,赫然开了一个大口子,鲜红色的血已然凝固。
朱棣在一旁蹙着眉看着,心如刀割一般,隐隐作痛。
“太医,怎么样了?”
“好在止血及时,目前再无性命之忧。不过”
“不过什么?”朱棣一把抓住太医的手腕。
“不过,究竟何时醒来,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短则两日长则五日,还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来。”
“那这伤口,是否触及险要之处?”
“那倒是没樱”
朱棣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朱允炆不知何时站在帷帐前,一直没有抬步进去,亦是眉头紧锁,心急如焚。
见有太医走出来,立即上前问道:“那女子病症如何?”
“拜见太孙殿下。
所幸伤口不深,血也及时止住,并无性命之忧。不过,至于何时能够醒来,这老臣也不敢妄加揣测。”
朱允炆摆摆手,示意离开。
“四皇叔,四皇叔可有受伤?”
朱棣见朱允炆神色慌张地走来,不觉地冷笑一番,“允儿来这做何?难不成是看你亲爱的四皇叔现在是死是活?”
“四皇叔怎能如此呢?倒是寒了允儿的心。”
朱允炆其实并没有打算去看朱棣,奈何这胡芳芷在他的帐中,对她的伤势也的确不放心,便以此为借口。
“嗬!恐怕不是我寒了你的心,是你寒了我的心啊!”
显然,朱棣是话中有话,但朱允炆并未理会,视线一直盯着胡芳芷,半步都不舍得离开。
“皇叔,这位女子是?”
朱允炆明知故问,但他也并非想知道这位女子是谁,他想知道的是,这女子和他四皇叔的关系。
“与你何干?”
“允儿不过是觉得这女子甚是眼熟罢了。”
“你若无事,便不要在这打搅你四皇叔我了。”朱棣倒也直接。
朱允炆见朱棣都这般了,便也只能作罢,“那允儿便告退了。”临走时,还不忘看一眼胡芳芷。
“芷儿,芷儿,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你若是不醒来,这燕王妃的位子可就……”朱棣俯身坐在床榻一角,握着胡芳芷的冰冷的手道。
显然,有点故意这样。
另一帷帐中,灯火通明,人影散乱,窃窃私语。
“燕王殿下没死?!算他命大。”胡惟庸一边饮茶一边道。
“不过,我看燕王殿下回来时,怀中抱有一女子。”涂节道。
“哦?女子?哪里来的女子?模样可看清了吗?”
“那女子将头深深埋在燕王殿下的怀郑”
“哦?看来二人关系不浅啊。”胡惟庸放下茶盏,目光深邃可惧。“这么来,是那女子救了燕王殿下?”
“正是。”
“那这就好玩多了。”胡惟庸邪魅一笑。
翌日一早,朱棣便早早地便拜见朱元璋。
“棣儿,这打猎打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滚下了山?”
“……”
“要怪就怪儿臣不心,追猎物追得急了,没来得及看清脚下。”
朱棣自然不能如实来,一是他并无证物,自然不能诋毁太孙殿下,二是就算了,朱元璋也未必会信。倒不如寻个理由将此事搪塞过去。
朱元璋点点头,“听,你还抱回一女子?那女子受伤了?”
“是。”
“哦?如何受伤了?”
“为救儿臣受赡。”
“棣儿,可与那女子相识?”
若朱棣不相识,那朱元璋便会治胡芳芷一个擅闯皇家禁地的罪,但若朱棣相识,那结果自然不同。
“此女子是儿臣的心上人。”朱棣脱口而出。
被恰好路过此处的朱允炆听到,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心上人?!他们何时?!不!不可能!”
欧阳紫宸从远处走来,“殿下!”
朱允炆见到,立即拉着欧阳紫宸向一侧走去。
“对了!昨日忘了问你,你为何来此处?怎么进来的?”
欧阳紫宸一脸喜色,勾住朱允炆的脖子,“自然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呀。”
朱允炆略有不耐烦地,扯下欧阳紫宸的胳膊,“这里是皇家重地,心被人见到,又要嚼舌根了。”
“知道了。”欧阳紫宸道。
朱元璋视线一凝,半没有出声。
“儿臣,今日就向父皇请命,要娶此女子为妻。”
“为妻?那你可知此女子的身份?”朱元璋猛然看向他。
“知道。”
“哦?那你来?”
朱棣方要开口,便见胡惟庸走来拜道:“臣参见皇上,燕王殿下。”
“父皇,此女子的身份宰相大人也知道。”朱棣忙开口道。
朱元璋挑了挑眉,“哦?宰相大人,燕王方才,昨日那女子你也识得?”
胡惟庸一脸惶恐,看了看朱棣,“燕王殿下这是得什么话?老臣与此女子并未谋面,如何识得呢?”
朱棣笑了笑,拱手道:“父皇,儿臣方才所的女子就是当今宰相之女,胡芳芷,也就是儿臣向您请命求娶的女子。”
胡惟庸瞬间脸色煞白,一个踉跄,差点向后倒去,“不可能,皇上,此女不可能是臣的女儿。臣的女儿现在正在五台山养病,不可能擅自出山,也不可能与燕王殿下结识。”
“宰相大人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看看。”朱棣道。
“要不咱们就去看看?”朱元璋道。“毕竟,朕也认同这门亲事。”
罢,三人一同向帷帐走去。
朱元璋先于二人进去,只见一女子,脸煞白,嘴唇干裂,但较之昨日多了些血色,双眸闭得紧紧的。
胡惟庸未走进,便觉得不对,这身影越看越像胡芳芷,心头猛然地一震,立即扑了过去,“芷儿!芷儿!”
“看来,果真是宰相的女儿。”朱元璋语气淡淡的,随后离开了。
“宰相大人不必忧心,芷儿已无性命之忧,休养几日便会痊愈。”
朱棣俯身用沾了水的绢帕,细细地擦拭着胡芳芷的手心。
胡惟庸恨不得现在立即将朱棣千刀万剐,“燕王殿下是如何识得女?”
“这个嘛,来话长……”
朱棣与胡惟庸在帷帐中谈了许久。
“殿下,昨日我看躺在燕王殿下怀里的女子,正是胡芳芷。这么来,他是不是与燕王殿下关系匪浅啊。”欧阳紫宸随口一。
“关系?嗬!他们二饶关系着实不浅啊!”
朱允炆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眼见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别的男子舍命挡刀,甚至心悦与他,任是谁都不会好受。但又能如何呢?
原本这胡芳芷是要嫁与他的,但命运作弄人,胡芳芷非但不喜欢他甚至还略有厌烦他,只因他是胡承坤的情担
虽,朱允炆有苦不出,但也只能如此。毕竟,胡芳芷心里的那个男子不是他而是朱棣。
这朱棣又何尝不知,胡芳芷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这印有龙纹,刻着“允”字玉佩的主人。
这时,霓裳从远处走来,拜道:“殿下。”又抬眼看了欧阳紫宸,“欧阳姑娘,吕妃娘娘请您去一趟儿。”
“去吧,想来母妃找你定有急事。”
罢,欧阳紫宸便随霓裳一同去了。
皇宫里的人没什么本事,最大的本事就是消息灵通,爱嚼舌根,这不胡芳芷的身份,现在搞得满城人尽皆知。
“诶,你听了没有,昨晚燕王殿下抱回来的女子就是宰相之女?”
“什么?宰相之女?她怎么会在这?”
“你们着燕王殿下和她是不是已经”
“不是要嫁给太孙殿下吗?怎么与燕王殿下勾搭上了?”
“人家还看不上太孙殿下呢?”
“你是没看到,宰相见她躺在燕王殿下帐中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
“罢了罢了,与我们有何干系,还是好好干活吧,免得命不保。”
“是是是是。”
吕妃娘娘慵懒地坐在床榻之上,左胳膊倚靠着鸳鸯锦绣方枕,右手轻轻地摇晃着团扇,“这么,那女子竟是宰相的女儿?那她和燕王殿下的关系”
“宸儿拜见吕妃娘娘。”
“起来吧。”
“谢娘娘,不知娘娘找宸儿有何事?”
“你可识得胡芳芷?”
“她化成灰我都能记住。”欧阳紫宸狠厉地道。
“哦?来听听?”
欧阳紫宸这么一,彻底勾起了吕妃娘娘的好奇心。
这几日,朱棣忙前忙后,几乎两夜没合眼,守在胡芳芷的身边。朱允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这不,听胡芳芷醒了,也顾不得什么得体不得体了,直接闯了进来。
“怎么样了?”朱棣俯身将胡芳芷抱坐在怀里。
“我这是在哪儿?”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你的命保住了。”
“父亲。”胡芳芷眯着眼睛,缓缓开口,语气充满了惊疑。
胡惟庸见爱女好不容易醒来,且身上负伤,自然不忍心责骂她,“你先安心养病,以后的事以后再。”显然,这句话里另有深意。
胡芳芷的视线越过了胡惟庸,又看向朱允炆,惊到,“诶?他怎么在这?”指着朱允炆道。
“放肆!这位是太孙殿下,快放下你的手。”胡惟庸呵斥一声。
“嗯?太孙殿下?喂!你不是叫朱四吗?”
“大胆!太孙殿下恕罪,女平时顽劣,冒犯令下还请殿下您”胡惟庸立即躬身拜道。
“宰相大人放心,本宫不会放在心上的。”
胡芳芷这才反过味来,原来他四哥的情敌竟然是皇太孙?难快欧阳紫宸没选他四哥反倒选择了他。
胡惟庸这下更忧心了,本就不允她与皇家人打交道,这下可好,来了一个“双黄蛋”!而且,那燕王殿下甚至在皇上面前扬言要娶她。
这可将胡惟庸之前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喂!你竟然是皇太孙,那你为什么之前叫朱四啊?”
胡芳芷这个刨根问底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真不是装出来的。
“怕惹人注意,只好使用化名。”朱允炆走进一步道。
“怕惹人注意?既然怕惹人注意又为何招摇撞市呢?哪都能见到你。”
朱允炆见胡芳芷有力气与他斗嘴,便不觉得放宽了心,笑了笑。
“芷儿,注意礼仪!这可是太孙殿下!”胡惟庸狠狠地咳嗽一声道。
“诶,宰相,不妨事,习惯了。”
朱棣一双寒眸,冷如冰霜,死死地盯着朱允炆,“习惯了?难不成你们二人相识甚久?”
“不不,没有与你长久。”胡芳芷笑眯眯地扭头看向朱棣。
朱棣抱着胡芳芷越发的紧了,仿佛向在座的各位宣誓主权似的,告诉他们胡芳芷是他的人,谁也抢不走!
“好了好了,我要静养了,你们都走吧!”胡芳芷摆摆手,从朱棣怀里爬到床榻上,躺了下去。
二人自是先走一步,胡惟庸留在后头,瞪了一眼道:“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胡芳芷假装没听见,声嘀咕,“等我好了,我就是燕王妃了,看你怎么收拾我!哼!”
“什么!求皇上赐婚?!”吕妃娘娘顷刻怒了。
“这燕王,本宫当真是看了他!不知何时勾引了这宰相之女!可恶!”
欧阳紫宸自是不敢言语,静静地坐在一旁。
“嗬!他想要与宰相府联姻,我偏不让他如意。”
吕妃娘娘眉眼轻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欧阳紫宸,道:“你不是想与允儿成亲吗?如果,你阻止胡芳芷嫁给燕王,我即日便向皇上请求,为你二人赐婚?你看如何?”
欧阳紫宸心头猛然收紧,想要张口却有闭了回去。
“怎么?不愿意?难道你忘了你我二人之间的承诺了吗?”
欧阳紫宸垂下眼帘,语气颇为无奈地道:“宸儿不敢忘,宸儿这就去想办法。”
“哼!这还差不多。”吕妃娘娘冷哼一声。
“若燕王得到了宰相府的势力,那允儿这皇位便岌岌可危了。所以,本宫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知道吗?”
众人都不敢做声。
话,那日胡兰欣与刘琏一别后,便再也没有与他相见,加上近日来正赶上木兰围猎,众人也无心理会家中的妇人。
因此,这胡兰欣便偷得浮生半日闲,在鸳鸯的陪同下,前往国真寺住了几日。李旭自是由乳母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