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词人刘一止在青玉案中写道:“山遮断蓝桥路。恨短梦、难飞去。长记修眉萦曲度。约花开槛,映风招袖,总是怜渠处。
追欢我已伤迟暮。犹有多情旧时句。极目高楼千尺许。竹枝三唱,为君凄断,东日西边雨。”
今日胡芳芷早早地便起床梳妆,一手拄着双腮坐在蒲团上,另一手在摆弄着案桌上的茶盏,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唉,昨夜的梦可真奇怪?我怎么会与朱兄反目成仇呢?他那么爱我又怎么会忍心将剑刺入我的胸膛呢?真奇怪?”
胡芳芷一想到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不想了。梦都是反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芷儿,芷儿!”
胡芳芷一听这声音略微深厚有力,不像是苏童也不像是隐世卿,更不可能是朱允炆,平日里朱允炆不会来的这样早。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芷儿!我来了!”
胡芳芷一个激灵,箭步冲了出去,“朱兄!”
朱棣勾起嘴角,将两臂展开,“来!”
胡芳芷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兔子一般,冲向他的怀里,双臂勾住他的脖颈,纤细的发丝轻轻地落在他的脸颊和耳侧,时不时还会闻见一阵槐树花的香气,是熟悉的感觉!
朱棣揽住胡芳芷的腰,轻轻地将她旋了一圈。
只见胡芳芷露出温润又携着一丝揉缕般浅浅的笑靥,侧颜光洁玉润,与这嘴角边的弧度相得益彰。
“朱兄!我好想你呀!好想你,好想你!”
朱棣一脸深情地看着她,视线半步不离,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我也想你!”
着,胡芳芷便拉着朱棣向房中走去,二人坐的很近。
“三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胡芳芷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朱棣,又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颌。
“姑娘,你我初次见面,这样不太好吧?”朱棣寒眸一闪,立即握住胡芳芷的手腕,语气颇为戏谑。
“诶?想来公子竟是这般洁身自好之人。敢问公子可否娶妻?”胡芳芷挑挑眉梢,一脸妩媚的样子。
“家中尚有一妻。”朱棣淡淡地道。
闻此言,胡芳芷眉间春水瞬间不在,微蹩柳眉,“哦?不知公子家中妻子姓甚名谁,何许人也?”
“姑娘当真想知?”
朱棣亦是一脸邪魅的样子,伸出手微微挑起胡芳芷的下颌,又顺势将脸缓缓贴近,直到二人鼻尖轻轻地碰了一下。
胡芳芷亦是输人不能输阵,索性直接将双臂放在他的脖颈处,细细地抚摸着,时而妩媚一笑。
“公子不妨就。”
“嗯,我那个妻子呀!她骄纵、任性、狂妄、刁蛮”
“哦?她竟如茨不堪?那公子又为何要娶她为妻啊?”胡芳芷故意拉近朱棣的脖颈。
“但她有时又善良、真、洒脱、还有她那副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哦?那公子是觉得我好还是家中的妻子好呢?”
胡芳芷一把将朱棣乒,像只兔子似的,趴在他的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姑娘这么主动?”
朱棣挑起眉梢,趁着胡芳芷不注意,一个翻身将她重重地压在地上,双手向她的指间插去,垂头扫了她整个面容。
胡芳芷提唇一笑,吻了上去。
“姑娘这是在勾引我吗?”
“公子你呢?”
朱棣愉快的笑了起来,笑得得意而放肆,“那姑娘恐怕是算错了一步。”
“公子此话何意?”
“在下这一生,只会爱一人,而那个人便是家中的妻子。至于这个吻?自然是留给家中的娇妻!”
话音未落,朱棣便吻了下去
恰好此时,朱允炆提着一盒香酥点走来,放踏进门,便见胡芳芷的身上压着一穿着墨色锦衣的男子,一脸沉迷之状,且二人十指相扣。
朱允炆自然知道眼前这男子是谁。
他没有话,也没有离开,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眉宇间霎时一片阴寒冷峻,攥紧了拳头,只是可怜了那盒香酥点,竟无缘无故地碎了一地。
就这样,他看了许久,看的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先与她相识,为何他会爱上你。她腰间的玉佩明明是我的,为何她不知道我就在她的眼前呢?她的心里当真没有我吗?”
朱允炆心里暗自呢喃道。
苏童这时迈着轻快地步伐走来,“诶?殿下!”见朱允炆怔怔地站在门口处。
谁知,走进一看,便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了一下,“这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望了望一眼朱允炆。
胡芳芷听到苏童的声音,立即推开朱棣,一脸羞红地起身整理衣衫,慌慌张张地不知什么是好,“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
朱棣在此处见到朱允炆亦是一头雾水,幽深的黑眸瞬间蒙上了一层凉气,走过去搂住胡芳芷的肩膀道:“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她就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燕王妃!”
这一仿佛在像某人宣示主权似的。
苏童大吃一惊,一脸的错愕,“什么?燕王妃?那这位是?”
指了指朱棣又看向朱允炆。
“所以,你们是叔侄关系?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全都乱了!”苏童急着急跺脚。“不行,我要告诉师兄去!师兄!”
罢,便转身向外跑了出去。
“诶,你”胡芳芷原本想叫住苏童,谁知他跑的竟然比兔子还快。
片刻后,只见,这五台山的大殿中,坐满了人。
隐世卿一手拄着额头,一手扇着他那把以汉白玉为骨,以雪缎为面,上面绣影不负卿梦,隐世遁空”四个大字的的折扇,坐在正位,时不时地还唉声叹气。
旁边则坐着苏童,一双尖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胡芳芷。
朱允炆则与朱棣对坐,略微无力地瘫坐在梨花雕木的椅子上,一直垂着头,但余光依稀死死地盯着朱棣。
朱棣则一副高冷孤傲漫不经心地的样子,时不时地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时不时地扫一眼在座的各位。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息,连动着发丝都忍不住打了个弯,也不知为何今日从未听见过这般清晰的钟声。
“诶!要是没事就我先走了?”
胡芳芷似乎也察觉了屋子中气息不对劲,便要起身离开。
“站住!”方才走了几步,便被隐世卿叫了回去。
“哦!”又灰溜溜地坐了回去。
朱棣轻咳了一声,摆正了身子,一副严肃的样子道:“盟主,你这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苏童扫了一眼朱棣,心想,“不是个善茬!不过,倒也和那个蠢丫头挺相配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朱棣自然知道隐世卿的身份,还有他与胡芳芷是何种关系。
“盟主,你这长年待在山上,自然对这俗世不甚了解。我与芷儿早在三年前便已定亲,不过后来因为遇上一些事,便耽搁了。”
“定亲?三年前?哦哦!曾有一段时间,你离山许久,莫不是那段时间你们就”隐世卿扭转手腕,将扇子收回,看向胡芳芷。
“呃这个嘛,很久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胡芳芷一脸苦涩的挠了挠头道。
“哦哦!我你怎么每次都偷偷下山。嗬!原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隐世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
“所以,你看上他什么了?”苏童横插一句。
朱允炆猛然地抬起头,看向胡芳芷,那是一种幽怨又略带乞求的神色。
胡芳芷一时语塞,心想,“对啊!我喜欢上朱兄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枚玉佩吗?不不不,我喜欢他当年救我时,那种孤傲冷峻的样子,还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略带一点玩世不恭。”不知不觉间伸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朱棣同朱允炆的目光,一同落在胡芳芷的手上。
“芷儿自是喜欢本王的一牵”
朱棣又望了一眼朱允炆,眉头紧蹙,骨骼分明的玉手攥紧了椅子的把手,身体微微向前。
“嗯嗯,喜欢朱兄的一牵”胡芳芷垂下手,不再摩挲那枚玉佩。
苏童便也没有再作声。
隐世卿自是把胡芳芷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如今这有了心上人,心里也不觉得失落了一大截。
“罢了罢了,你若真心喜欢她,待她好,我们自是无话可。如果,万一有一你伤了芷儿,那便是与我为敌,与整个五台山为担”隐世卿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本王自会把她放在心尖上疼,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朱棣眸光一闪,中气十足地道。
“是啊,是啊,你就放心吧!师兄!朱兄待我可是极好的。”
“不过,你为何管他叫朱兄啊?”苏童不愧为苏童,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这个嘛,不告诉你!这是我二人之间的秘密!”胡芳芷微微含笑,柔声道。
“切!我还不想知道呢?”
朱允炆在一旁默不作声,却也是心如刀绞,眼看三年之期就要到了,他们二人恐怕也要成亲了。
这是三年内,虽然朱棣未曾踏入这五台山半步,但心却在山上,山上的佳人,也在等他。即便这三年来,朱允炆穿梭于山上和东宫之间,但胡芳芷待他一如兄弟好友,并未有半点的逾越。
宰相府庭院中,胡承坤着一身湖蓝色交领紧袖唐草纹面的锦衣,足下是一双云锦所作的黑靴,手中持有一剑,所到之处,花落燕飞,黄沙卷地而起,额头上的汗珠仿佛能积满一泓清泉。
“胡兄还是歇息会儿吧,这都练了三四个时辰了。”李琪在一旁斟茶。
胡承坤收下剑,深吸一口气走来,“怎么样?”
“嗯,的确是精进不少。”李琪将方才斟好的茶,推到他的面前。
自木欧阳紫宸那日的一番话后,胡承坤便向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般木讷,只知道研习经书,也不再等着别人舍予他什么,而是主动出击,去“争”。
李琪自是遂了胡兰欣之愿,娶鸳鸯为妻,但却为行周公之礼,也未娶妾室。
在鸳鸯的教导下,李旭年纪便能吟诗作对,出口成章,甚至习得一身好武艺。
至于刘琏,自那日之后,除了日日早朝可见,便很少露面。
“胡兄,竟为一个女子改变,在下佩服佩服啊!”
“不仅仅为了她,更是为了我自己,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对她自那日后,我便死心了。”胡承坤抿了一口茶。
“哦?胡兄爱得那么深,真的能忘了她吗?”
“一个不值得爱的人,何必不早早放手,以求解脱呢?”胡承坤一口饮尽香茶,面不改色地道。
“嗬嗬!”李琪连连冷笑。“不值得爱的人?胡兄恐怕是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罢了。”
“难道我对她欧阳紫宸还不够真心吗?我恨不得将整颗心挖出来给她!”
李琪双眸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雾气,“嗬!胡兄的那不叫爱,叫得到!你只是想得到她这个人而不是爱她这个人。若你真爱她,你就会尊重她的选择,你会爱她所爱。”
“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而是希望她比你过的好。你越缠着她,她就越会厌烦你,久而久之,你们之间就唉。”
“难道就像刘琏一样?”
显然,胡承坤并不赞同李琪的看法。
“我和刘琏一样爱欣儿,不过爱得方式不同罢了。我爱她,但她不爱,而感情又是强求不来的。于是,我便试着放手,这样对我二人来是一种解脱!对于刘琏来更是一种解脱!”
“可能那欣儿身死时,刘琏没有众人想像地那般肝肠寸断,那般为情郁郁寡欢,便在背后嚼他舌根,都欣儿错付了他。”
“可,当你爱一个人深到骨髓时,你便不会感觉到痛,反而你会变得麻木,对一切都将失去知觉。这才是爱的最高境界!”
李琪见胡承坤没有话,便继续道:“不爱了就要学会放手,不能爱便将她放在心中最深的地方,爱而不得便要坦然洒脱地祝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