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苏话语得清楚,神色如常,扶丘才松下一口气来,却仍有些不放心,叮嘱道:“若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可一定要告知我。”
玄苏暗暗看了看扶丘的脸色后者目中的担忧十分真切,未曾掺着一点假意,玄苏心下不由产生了一种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他忍不住对扶丘亲近,另一方面,又深藏着怀疑。
也不知在思绪里停留了多久,玄苏才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与扶丘的姿势有多亲密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他被扶丘温柔的搂住了一样。
猛然一推,玄苏极不自然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没看到苏珈珈的身影,心中的紧张才落下去又想起自己对扶丘的举动十分唐突,有些忙乱的看了扶丘一眼,急急的赔罪道:“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被玄苏推了一把,扶丘往后退了些,原本是有些懵的,但看到玄苏接下来的举动后,便明白了什么,脸上便又恢复了趣味的笑容。
“师弟回了房里,不在此处。”
心思被人看出,还被打趣了一番,玄苏两颊微红,掩饰性的低下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我是在找…胖虎,它跑去哪了?这两都没看见它。”
原是为了转移话题,可当口里吐出胖虎的名字时,玄苏才发现,这厮好像真的不见了。这两跟苏珈珈腻在一起,都快忘记还有个灵兽了。
提到苏珈珈,玄苏就想起了这两日他们睡在一块……脸上有些发烫,玄苏不禁想:苏珈珈在干嘛呢,这会刚用完膳,怎么就回房里窝着了,不是还好要去极地雪原嘛,一点信都没樱
“胖虎待的无聊,出去玩了,正好,也可以盯着些外面。”
想苏珈珈想得入神的玄苏,完全忽略了扶丘的话,目光迷离,魂不附体,怔怔道:“我还有些话要与苏珈珈,先去寻他了,师兄再见。”
完便转身离去了。
看他步履轻挑的样子,扶丘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望着玄苏的背影,喃喃道:“胖虎呀胖虎,看来我们都被抛弃了。”
………
日漫西头,青叶竹影斑驳,静谧安详。自分离之后,玄苏再没有享受过这般悠闲的时光,也再没看到过这般美好的画面。
门内的苏珈珈端坐在榻上,手中着针线膝下覆着雪白的袄衣面料,边上放着几片裁剪齐整的花哨布片领上绒绒,比玄苏从前见过的衣裳都要厚实。
起针落针,有条不紊,不快不慢,时光慢滞,几点柔和爬上苏珈珈唇角,也浮上了玄苏心头。
苏珈珈专心的模样,驱开了玄苏心底所有猜忌与不安。
“玄苏,你怎么来了?”
不知何时,苏珈珈已发觉了站在门口的玄苏,停下手中动作,投来视线。
闻此声,玄苏恍若梦醒眉眼上扬,衣襟带风,大大咧咧的行至苏珈珈身旁坐下,白皙的手揉搓了一下雪白的披风。嗯…比看到的还要厚些。
“你昨夜不是,今日便出发嘛。”
苏珈珈将视线转回手中针线上,不徐不缓道:“师兄多番嘱托,要备足御寒的衣物,我想,还是备着得好,免得到时候,你觉得冷。”
苏珈珈还是一如从前,事事都考虑着他……玄苏内心窃喜,面上也露出了笑容。看苏珈珈握着纤细的针在布料上来回穿梭,不由得问道:“这针线怎么来的?”
想起来,苏珈珈的针线来源一直都是个迷,也没看他出去买,但起补衣裳就能掏出针线来。
闻言,苏珈珈的动作顿了下,不等他回答,门外便传来稍带打趣的声音:“师弟自是时时带着的。”
循声望去,只见扶丘飘飘然立于门口,度步入内,也在苏珈珈身边坐下。原本不的塌上坐了三个人后,却显得有些拥挤了。
“看来我们的身形,还是比从前大了些。”扶丘含笑的看了苏珈珈一眼,后者却不理睬他。他也不觉尴尬,微笑着继续道:“想当初第一次见时,我们还只是孩童。”
谈及从前,应当十分久远,也是玄苏不曾得知的事情,因而,玄苏的兴趣十分浓厚,开口问道:“师兄,你与苏珈珈是如何相识的?”
扶丘笑意更浓,似乎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情,刚想回答玄苏,却被苏珈珈打断。
“玄苏,喜欢红色还是青色?”苏珈珈十分正经的拿起披风,眼神示意身旁的各色补丁。他这举动,正好将扶丘的整个身子拦住,拉开了玄苏的注意力。
玄苏挑了一会,没拿定主意,便笑了笑,答道:“都可以,只要是你绣的,我都喜欢。”
这话入了苏珈珈的耳中,莫名多了一种暖意两人视线相接,玄苏的笑颜如花般绽开在苏珈珈深邃的眼眸中,直到玄苏面露疑惑,苏珈珈才匆忙侧头回身,随手摸上一块红色补丁,飞快开始手下的动作。
见苏珈珈动作神情颇为奇怪,玄苏摸不着头脑。目光侧移,便见苏珈珈发丝遮拦下的耳垂微微发红,凑近瞧了瞧,问道:“苏珈珈,你是不是很冷?耳朵怎么红了。”
面前的两人十分忸怩,少年一脸纯真,追问着垂下脸的苏珈珈而后者,则仿若专心的操动针线,然而乱掉的线路暴露了他此刻的局促。
这样的苏珈珈,当真是万年都不曾见过了。
扶丘忍不住掩口而笑这动作被玄苏余光瞟到,面容更为不解,疑惑的转向扶丘,问道:“师兄,为何发笑?”
扶丘并未回答,反而颇有意味的瞧了一眼苏珈珈,嘴角抿着笑虽未开口,但其中的调侃,已经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饶是玄苏不解耳垂发红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扶丘眼里的调笑,但还是感觉有些没头没尾。正在思索之时,苏珈珈再次开口道:“缝坏了。”
思绪被打乱,玄苏转向苏珈珈,见他手中衣袍上,针线缝进了补丁里原本方方正正的红色布块十分有形,现今却有些歪曲了。
抬头迎去,苏珈珈便毫无表情的瞅着玄苏,手上还拿着针线,一动不动。玄苏被盯得十分不自在,心想,许是苏珈珈没缝好,他这完美主义者心里不舒服吧。
从苏珈珈手里拿过衣袍,玄苏盯着半成的补丁瞧了会,忽开笑颜,扭头对苏珈珈提议道:“谁非要方正的才好看,我瞧着这样歪曲的,更有特色些。不如将错就错,就这样缝了吧。”
苏珈珈将衣袍拿回,经玄苏这么一,便也不觉得针线歪曲的丑了。薄唇上扬,眉眼温柔,重提细针,话如淡茶:“你喜欢便好。”
扶丘目睹了这一幕,笑意浓烈。伸手在衣袍上摸了摸,便感觉到一道并不友好的视线投射了过来。抬头看去,正对上苏珈珈冷漠的垂眸。
“此乃白袍,为免脏黄,还请师兄少碰的好。”
听到苏珈珈如此冰凉的声音,扶丘苦笑这般显而易见的嫌弃他,也只有他这师弟苏珈珈了。无奈长叹道:“师兄只是看这袄够不够厚,又不同你争些什么。你虽知雪,却未去过极地雪原,那可是师尊都嫌冷的地方。”
不知扶丘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师尊二字一出,苏珈珈的动作便顿了顿,虽极快掩饰了过去,却还是被玄苏捕捉到了。
玄苏心有不解,然而他也知苏珈珈对其师尊十分忌讳,许是有些辛秘的过往,不便探究。但扶丘已是第二次提及这位神秘的师尊,耐不住好奇的玄苏,不由得旁敲侧击问道:“扶丘师兄,可是去过极地雪原?”
扶丘笑道:“未曾,只是听闻过。知其地极冷,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如此一答,便让玄苏无法问下去了。认命般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玄苏将注意力转回到了苏珈珈手下的动作上。
其实,在玄苏听扶丘两次提起师尊后,他的内心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往深想时,又总觉得缺了什么。
玄苏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过视线后,原本温和柔笑的扶丘神色渐变,目不转睛的瞧着玄苏,抬起的眸子里藏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师兄若是无事,便烦请帮我们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所需物品。”
扶丘的眼神从玄苏身上移开,转而望向苏珈珈后者也瞧着他,只是眼神中的敌意颇深。
玄苏一脸不明所以,在他的角度,只能听到苏珈珈温凉的声音和他泼墨般的长发。
只见扶丘听了苏珈珈的话后,表情有些怪异,莫名其妙的看了玄苏一眼,而后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裳,颇为无奈道:“好好好,我去准备。”
扶丘三步一回头,欲言又止,时不时摇摇头,最终还是出了门。
待扶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苏珈珈才操起针线继续缝补。玄苏瞧着,总觉得苏珈珈对扶丘不太友好。
按理,苏珈珈都甘愿唤扶丘为师兄了,自然是承认师兄弟的地位,怎么瞧着苏珈珈的样子,倒总在使唤扶丘。
“你这样不好。”玄苏语重心长道。
苏珈珈手上动作不减,不徐不缓道:“如何不好?”
组织了一下语言,玄苏皱眉认真道:“师兄弟之间,该相互扶持,互相理解,你看扶丘师兄,又是弄好了房子,又帮着照顾临阳,还要给我们收拾东西。”
苏珈珈将针线微狠一拉,玄苏便戛然止住话语。见补丁上的针线越发扭曲,玄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错了什么,内心有些忐忑。
“你还是向着师兄。”苏珈珈转向玄苏,语气里似有淡淡的忧伤。
玄苏下意识反问道:“我?我向着师兄?”
没记错的话,他是第一次向苏珈珈提起这个事吧?怎么就成了他向着扶丘了?
苏珈珈默了半响,才换了语气,缓言道:“我做了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