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累啊。”玄苏柔下脸色，摸了摸胖虎的毛发。

扶丘眼带笑意走过来，望着胖虎：“这几日跟着我四处奔波，也是累了，你身上的气息让它觉得很安心。”

转身，扶丘问道：“师弟，你们这是在商议什么吗？”

苏珈珈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惊尧行了礼：“侍从惊尧，不知您是？”

看来惊尧对扶丘的身份也很是好奇。

“扶丘。”意简言赅，虽也是儒雅，但玄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似是缺了点什么。

惊尧听后，知趣的没再提问。

“夜色已深了，公子不歇息吗？”对上玄苏，扶丘的笑意就深了起来，满满的关怀之意。

玄苏打了个哈欠，睡眼有些惺忪：“确实累了，我们先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苏珈珈不知何时起了身，挡在玄苏身前，低头看他：“今日惊尧来了，玄苏，你与我一间，可好？”

玄苏正处于懵状，没多想便答应了然后抱着胖虎就出了门，直奔苏珈珈的住处。

将胖虎放在隔间，玄苏就上了床，然而躺在床上，玄苏却有些睡不着了。

在外一直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会儿突然睡床，却有点不习惯了。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所有离合都像是过了一个轮回。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玄苏干脆起了床。

循着竹道直走，玄苏来到了药房。安临阳还在休养，也不知情况如何了这样想着，玄苏轻轻推开门进去，而后又轻轻关上。

“气色好多了。”

来到床边，看着安临阳已然恢复了血色，玄苏也就放下了一颗心，在旁坐下。

“临阳，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好在现在情况都有了好转，等你醒来，咱们就把这些事都解决了，然后一起去游山玩水。”

说着说着，玄苏就笑了笑：“到时候啊，把令狄，归箔都带上，对了，还有文曲那老色鬼，换个班人影都……”

“文曲！”

像是受到了刺激，安临阳突然出声打断了玄苏，将他吓了一跳。

“临阳？你怎么了？”玄苏赶紧凑过去，只见安临阳紧蹙着眉头，神情十分痛苦。

“文曲！”

安临阳的眼眸忽然睁开，瞳孔骤缩，从床上坐起，双手应急般抓上玄苏的双臂，一块黑色的东西从他手中落下，砸到地上。

此时，玄苏的心如同被安临阳的话牢牢箍住了一般，紧成一片，一种慌乱的感觉升起，让玄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双手颤抖地扶上安临阳，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沙哑：

“文曲怎么了？”

这一会儿，安临阳才似是回过了神，分清眼前的人是谁后，眼里慢慢变得湿润。

安临阳没法说出口，但他的眼里已经透出了所有没说的话。

文曲……没了……

玄苏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顿凉水，冷得全身发颤，冷得心都僵硬了，无力的垂下双眸，沉静得如一摊死水。

“是我太弱…”

一向刚强的安临阳像个自责的孩子一样，眼泪不值钱的流满整张脸，不再看玄苏，而是蜷缩起来，在指缝里透着浓浓的痛苦。

玄苏则像是愣神了一般，脸上无喜无悲，望着地上掉落的黑色石块，他？终于想起这是什么。

深海沉铁…

这是文曲出发时，找他要的深海沉铁啊……

缓缓蹲下，玄苏将这块深海沉铁碎片握在手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管理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只能看着碎片发呆。

漆黑的夜，就如玄苏的心，静静的，空空的。在这房间里，除了安临阳的悔恨，就好似什么也不剩下了。

玄苏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门吱呀吱呀的开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但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屋里的人，和屋外的人都是如此。

玄苏目光沉寂的看着门外的三人，语气淡漠得了无生气：“临阳醒了。”

“公子…”扶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

玄苏像是没有听到，走了两步，看向眼前的苏珈珈，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那双原本晶亮的眼睛，被夜幕遮住，毫无光彩了。

“玄苏…”

眉头沉下，苏珈珈忍不住的担忧。

苏珈珈知道，玄苏在克制可他宁愿玄苏能毫无顾忌的指责他没有护好文曲，或者责怪他的欺瞒，也不愿看这个本应开朗的少年如此的沉闷。

“临阳的身体刚好，我去给他熬点粥。”目光下移，玄苏木讷的向前走。

扶丘连忙道：“我去吧，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好吗？”

玄苏没再多说，权当默认动作顿了顿，又机械般朝着竹林走去。

惊尧不知道具体事情，但也看得出玄苏的状况不对，顾不上其他，惊尧紧随着玄苏而去。

看着玄苏离去的背影，苏珈珈的脚步无声抬起又放下。

是他的错，没守护好他所珍视的人。是他……又一次伤害他了………

“师弟。”

扶丘搭上苏珈珈的肩膀，语气里有着担忧与安慰。

苏珈珈的眼神落寞：“无论过了多久，我都没能力护好他。我……”

我不配在他身边……

风婆娑竹叶，光影被剪落得随处飘零。玄苏一路走出竹林，步履缓慢跟在后面的惊尧，亦步亦趋。

前方的一点白色渐成形状，玄苏停下脚步，缓缓蹲下，细细的盯着那一朵小白花瞧。看了一会，便坐了下来。

“文曲老头…”

玄苏突然想起在傲龙国时，第一次见到文曲，他还在讲着虚假的败央之战。

还有，相识的时间里，他们一起说书，一起斗嘴吵闹……

以及，最后的那天晚上，他们喝着酒，互相调侃，可玄苏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

那个老头一直都挺普通的，一顶小圆帽，粗布麻衣，长的也普通，属于那种转个身就可能忘掉的可就是这样的他，此刻却深深刻在了玄苏脑海里。

手中的沉铁在月光下显出残破的轮廓，玄苏看着，不由得自语：

“不是说，这东西是世上最坚固的嘛，怎么就破成了这个样……”

而后又似是嘲讽般道：“你看你，又骗人了吧。”

尽管玄苏尽力克制着自己的难过，眼泪还是不值钱的往下掉，玄苏的眼眶，已经无法再盛下这份悲伤。

惊尧站在不远处，看着玄苏抑制不住的泪水，心里也沉沉的。

忽然，有什么东西冲击过来，惊尧与玄苏同时察觉。

紧握住手中的碎片，玄苏收起眼泪，双眼微红，怒意满然。

魔气压缩，从地表冲过来，势头十分猛烈，令玄苏没想到的是，这魔气竟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直冲惊尧。

没有犹豫，玄苏运起所有灵力，挥砍怒击，将席卷而来的魔气轰开。退开的魔气并没有消散，而是在不远处汇成人形，阴测测的声音从中发出：

“哼，不愧是先天灵胎。”

一听这声音，惊尧的身子就僵了一下。待看到月光下那形成的脸庞时，惊尧的瞳孔瞬间放大。

虽说有些猜想，但真正见到这人时，惊尧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保持镇定。这个可怕的人竟然真的回来了……

如夜般漆黑愤恨的眸子，还有那像被鲜血染红的薄唇，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后背发凉。

“好久不见啊，阿尧。”

这人直接无视了玄苏，邪邪的向惊尧打了个招呼。这一声“阿尧”，他叫得如此亲昵，却让惊尧想起许多可怕的回忆。

那些痛苦尖叫的人，那些血泊中的画面，还有那张如梦魇般的脸。

“孑…你，就是食鬼？”惊尧紧紧握着拳头，却掩饰不住恐惧，微微颤抖着。

“对啊，这么久了，想我没？”

看着那双控制欲极强的眼，惊尧的脸煞白，尘封的往事一幕幕掀开，像是一把把刀子又扎进他的心。

“轰！”

玄苏凌厉的攻击冲向来人，打断了惊尧的回想。

“烦躁。”

食鬼躲开攻击，看向玄苏的眼里充满愤恨。然而，玄苏却没心情去管他的情绪接二连三的灵力攻击，让那人的怒气越来越大。

“滚开。”

似乎是被完全激怒了，食鬼找到机会，开始疯狂回击。玄苏也毫不退缩，硬碰硬的与这怨气对上，自碰撞处开始，花草树木尽数折损。

这怨气的腐蚀性极强，玄苏一开始就处于下风，但他此刻一点都没想过要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斥在他心里，叫嚣着前进。

闷哼一声，血丝从嘴角缓缓流出，然而玄苏却依旧一步未退。

“娑娑”

周遭的灵气暴涨，体内的灵力充盈，飞速的从手中流出，而方圆百里的灵气也在极快汇进玄苏的身体里，这场必败的局竟开始出现转机。

“隆！”

一只黑色的巨手凭空出现，直抓向玄苏。这会的玄苏根本无暇顾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手向他抓来。

“王爷。”

惊尧见势不对，扑身过来，替玄苏挡下这只黑手，然而，他自己却被抓了起来。

见此，玄苏与食鬼同时大惊，撤去了攻势，反而向黑手打去。

“魔头，把他给老子放下。”食鬼的这一波攻击，比之他向玄苏发起的，更为凶猛。

“着什么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黑手似乎早有准备，挡住攻击慢慢隐下，幻成一团黑烟，祂禁锢着惊尧，缓缓落到两人对面。在祂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黑暗中。青姬恭敬的跟在黑烟身后。

闻言，食鬼的攻击才停下，但脸色仍不好看。

“别忘了我们的合作。”话毕，几人的视线齐齐转向玄苏。

玄苏打量着形势，没有轻举妄动惊尧看起来已经昏迷，暂无危险，但现在他一人对三人，毫无胜率。

“你们怎么进来的？”玄苏尽量让自己冷静，凉声问道。

“懂阵法的，又不止扶丘一个。”黑烟这话，显着得意，见玄苏神色微疑，又略带笑意道：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发现我？”

被猜中了心中所想，玄苏不语，然而黑烟却似是来了兴致，解释道：“你的能力，我都知道，但对于我，你却一无所知，真是可惜啊。”

“你到底是谁？”听着祂的话，玄苏的心绪有些不宁。正如祂所说，祂对他了解的太过透彻，可玄苏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感觉太过无奈，让他摸不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