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不由己，一股邪恶阴冷的如毛丝血管般的带着撕裂尖叫的一团漆黑阴暗的怪物冲她的脑门，残食仅余的一点念力，如原始般浑沌的瞳眸中仿佛旋动着两只乌黑的鲤鱼，黑色布满了眼眶，直至夺食她全部的光。

“不，不要，灵儿，不要。”齐世之想阻止她，伸出手，却拥抱不到她。

苏珈珈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下去了，她不顾凯奀阻拦，冲到琪灵儿身后，灵光汇聚掌中，击向琪灵儿的后背，她试图把那团怪物逼出琪灵儿体内，不料她的灵力被不断地吞食，那怪物越发地强大起来。

“苏珈珈，你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你快松手。”

“我不要。”苏珈珈不听凯奀的，她仿佛跟她师父一样倔，认定的人和事，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凯奀，你快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把那团怪物逼出琪灵儿的体内？”

凯奀沉默不语，苏珈珈却晓得他一定有办法，只是，他不愿意告诉她。

“凯奀，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一直不松手，哪怕灵力耗尽，气绝身亡。”苏珈珈一副绝决的样子，在说出那些话时，她知道她在一定程度利用了凯奀的感情。她更知道他很在乎她，所以……

“你启用天珠之力就可以把琪灵儿体内的邪恶之魂吞入体中，再用天珠之力吞灭掉它就可以了，但……”

凯奀话没有说完，苏珈珈就已启动了体内的天珠之力，那世人都忌畏的力量汇聚在她的掌中，仿佛有极强的磁引力，可以吸食掉天地万物。

苏珈珈额头冒出丝丝密汗，她整个人都快体力不支了，视线也开始变得很眩乎。

“苏珈珈，你快停下，吸食琪灵儿体内的邪魂需要耗掉巨大的天珠之力，以你如今的年龄与体质根本无法使用那么强大的力量，你若再不停下，你会被反噬，甚至有性命之忧。”

不管凯奀怎么劝，苏珈珈始终都没有听他的，她比她师父还要犟。

啊——

苏珈珈不停地释放出体内的力量，任它在五脏六腑中乱窜，像四散而揸锋利铁钩疯狂地切锯她的**，血脉，五官……黑暗之力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命喉，她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凯奀想要救她，却一次次地被弹回来，他根本近不了她身。

“不，不要，不要再蚕食她了，放过她吧？”凯奀撞得头破血淋，直到他都没有力气了。

他无力瘫倒在地，晕晕乎乎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眼前突现的白光如成百千条密密麻麻的絮线般疯狂地窜入苏珈珈体内，裹退了从她体内爆射而出的巨大力量，苏珈珈顺势倒在了那个男子的怀中。眼神迷离地看向他，口中呢呢喃喃地念着两个字：师父！

“苏珈珈，你撑住，你不会有事的，师父不容许你有事。”褰彝紧紧地抱住她，双手因害怕而不停的颤抖，他怕极了，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怕过。

“师父，苏珈珈又任性了，请师父……不要生气……”苏珈珈虚弱不堪，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别说了，师父原谅你，都原谅你。”褰彝连声音都在颤抖。

苏珈珈极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但眼前一团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她失明了吗？她再也看不见师父的脸了吗？

“师父，现在是不是入夜了？怎么到处都是黑的。”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柔媆的双手到处抚摸着，她想要摸摸师父的脸。

褰彝悄落下的泪滴入她幽黑无瞳的眼眶，带有滴滴的湿热，融入她的眼仁中。

“师父，你怎么哭了？”尽管看不到，可她感受得到：师父哭了。

“没，师父没哭，是天下雨了，苏珈珈累了吧？那苏珈珈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回到昆仑了。”褰彝抱起她，起步朝殿外走去，天边暮色初起，大地漫浸过的霭霭烟云弥漫四周让人辨不清前方的路，远远地只隐约可见灰蒙蒙的曼雾中，那抹绝尘身影，渐行渐远。

苏珈珈乖巧地在他怀中闭双眸，安静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了，她就能见到他了。

琪萱儿手中的刀无声地垂下，下一秒却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刺入她的身体，只听到剑入骨髓的声音，她的世界也跟着变得一片漆黑。

原来生存在黑暗中的人的世界是那个样子的，天是黑的，地是黑的，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而黑色中则布满了绝望。

苏珈珈，对不起了。

她释然一笑，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笑。

原始的天地混沌不堪，即使过了千百年，它依旧是那样的浑沌，让人始终看不清。

转眼间，三天过去，齐世之不日不夜地守在琪灵儿身边，凯奀临走前告诉他，她体内已没了邪魂，她此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每当齐世之问起苏珈珈，凯奀却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愿告诉他，而是他本不该知道。

凯奀离开了琨珸国，离开了人间，又回到了那个他本该去的地方。

苏珈珈昏睡了几天几夜都不醒，羽粼珑等人等了她几天几夜都不见她来，咕咕担心她出事，放心地哭了几天几夜，哭得眼睛都肿了，水灵玉百般安抚，她才稍稍好些。

“灵玉，不如你带咕咕先回昆仑，我一个人到籧篨山取土灵剑也可以的。”羽粼珑早收到了灊瀹天尊的来信，说苏珈珈已回了昆仑山。

即使这样，取剑之事也绝不能耽误。咕咕一天到晚又那么担心苏珈珈，不如让水灵玉送她回去好了。

“不，羽师兄，灵玉不要离开你，灵玉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籧篨山。”水灵玉不听他的，硬要跟他一起去。

“灵玉，你别闹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总是耍小孩子脾气，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羽粼珑忍不住地斥责她。

“什么大局，灵玉不懂，灵玉就是不要离开你。”水灵玉紧紧地抱住他，死都不放手。

她整个人都快哭了，羽师兄以前从来都没有对她那么凶过。

羽粼珑无奈了，任他抱着。

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这该如何是好？

“羽师兄，你别为难灵玉了，咕咕一个人可以回去的。”咕咕太明白此时此刻水灵玉的心情了，她也曾像她不舍得离开羽粼珑一样舍不得离开天天。

水灵玉回过身来，握住她的手。“咕咕，对不起了，我不能陪你回去了。”水灵玉一脸愧怍，她承认她有点自私了。

“没事，你陪在羽师兄身边吧，不用送我回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过，你们一路去籧篨山也要多加小心，我们都会在昆仑等着你们回来。”咕咕和他们分开了，她一个人往回走，一个人回去。

羽粼珑和水灵玉一起去籧篨山，籧篨山高万刃，虽御剑而行，起码也得飞三天三夜，水灵玉功力不及，飞到半山腰就有些支撑不下去了，她极恼，怕自己成为羽粼珑的累赘，她一直硬撑着。

她动作慢了下来，与羽粼珑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她拼命地飞，仍旧追不，她好像永远都无法追他的脚步。

羽粼珑回首见她脸色煞白煞白的，他整个人都慌了，急忙掉头往回飞。“灵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急切地问。

“没，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水灵玉咬了咬牙继续强撑着。

羽粼珑明显地看出她在逞能。“灵玉，别撑了，若是不行，你飞回到山麓下等我。”

“才不。”水灵玉恼了，她才不要独自一个人飞回去。让她一个人孤孤零零地等他，她才不干。

羽粼珑还是让她回山麓下等他，她大怒，摆开他便自顾自地往前飞，飞到一半，功力用尽，她整个人如断了翅膀的小鸟儿一样从空中坠落而下。

灵玉———

羽粼珑冲她大喊，从后迅速追去，然仍旧来不及了，那下坠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他还没来得及掎住她的手，她整个人已从他手前迅滑而下。他又恼又悔又慌，一时之间，整个人也跟着一起坠落了下去。

空中的风很大，吹得人眼睛睁不开，缭乱的雾云锋锐如刃，刮得人脸生疼。下坠的过程中让人仿如被千刀万剐一般。

水灵玉极力地睁开眼睛，无数浮云萦绕过她的眼帘，她看不清羽粼珑的脸，想要喊却又喊不出口，她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会掉到哪里去，会不会摔得个尸骨无存，她是不是要死了？

“灵玉，别害怕，不要放弃。”

水灵玉气息越来越微弱，模模糊糊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她想回应，却张不了口。

泪，无声无息地从她眼角边滴落而下，模糊了视线，接着眼前一片黑，她什么不知道了。

万高的山顶之，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身着灰衣色的白发少年傲立勃勃英姿，千烟万云过眼，少年眉目如画肤白若冰唇凛似霜鼻梁如挺一双纯眸胜雪，一身焕发出一尘不染的淳然气息。

他身后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披黑色斗篷，面满覆胼胝，五官不齐，七疮八孔，活生生地像一个被烈火灼伤过的焚容者。

“主，你等的那个人真的会来吗？”

“会，她一定会来的。”

苍发老翁声音喑哑得让人辨不清字音，但白发少年却听到清楚他在说什么。

“千百年过去了，一切总该是要结束了，但愿这一世你真的等来了她，一切也算是了了。”苍发老翁一声夙叹，日日夜夜地等待，终须是没有白费。

白发少年回身，一双漩滚白色混沌苍茫之眼瞵视着老翁，口中欲言又止。

“主是想问什么吗？”苍发似乎看穿了他投过来的眼神。

少年微微垂下眼眉，过了半响，他抬起头，一眼迷惘地望向老者，问：“这一世，她真的会死吗？”

老翁听了不吱声，少年仿佛已知晓了他心中的答案，他虚白得仿若要和周围空气融为一体的面容露出淡淡的忧伤。

一夜无梦，水灵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掉落到了山脚下的一个草坪，身一点伤也没有，那软绵绵的草坐去暖乎乎的舒服极了。水灵玉舒逸地在面滚动了几圈，玩嗨开了，滚得眼花缭乱都没有舍得停下，她沉浸在欢悦之中，完全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对她来说极其致命的事：羽粼珑不见了。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精神好得都能爬来爬去了。”此时，她身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羽绒服装的俊丽少女，水灵玉朝她眨了眨眼，问：“你是谁？”

“本尊是这籧篨山的守护神鸟，我叫鸢儿。”少女朝她甜美一笑道。

“对了，你呢？你又是谁？”少女反问她。

“我叫水灵玉，是昆仑弟子，同时也是水族公主。”水灵玉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的草屑，看向少女正式地说。

少女听了将她山下打量了一番，怎么看她都不像主人口中所说的会来籧篨山寻剑的女孩。

“不对啊，主人口中所说的会来山寻剑的人根本不是你。”

水灵玉听得一阵别扭，感觉少女说得她好像没有资格来似的。

“那你主人是谁啊？你主人说会来山寻剑的人又是谁啊？”

“我主人是谁你没必要知道，而且我主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孩一定不是你。”鸢儿一脸肯定。水灵玉听了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少女怒问。

水灵玉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不过，你主人所说的那个人确实不是我，那个人应该是苏珈珈。”

少女一脸惊然地看向她：”你说什么？你也认识那个叫苏珈珈的女孩？你见过她吗？”

“何止认识和见过，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少女两眼放光：“真的吗？那她在哪里？”

水灵玉警视地看向她：“你找苏珈珈做什么？”

少女收回目光，一脸窘迫：“不是的，不是我要找她，是我主人一直在等她。”

“什么？”水可灵玉大吃一惊。

“你主人有病嘛？等苏珈珈做什么？”水灵玉险些把神经病和白痴这两个词都骂出来了。“不过，也不知你主人是男是女？万一要是个男的，那他可就白等了。”

“苏珈珈那可是有心人了的人，你主人没戏了，叫他别等了。”

水灵玉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已听得脸红脖子粗。

“哎呀，你误会了，我主人等苏珈珈不是为了那个，反正……跟你说不清楚就是了。”鸢儿虽听得云里雾里的，可她也实在听不下去了。

“哦！看来是我多想了。”水灵玉挠挠头，尴尬一笑。

“不过，你主人到底是谁啊？他为什么要等苏珈珈？他跟苏珈珈很熟吗？”比她还熟吗？

“这个我不方便跟你说，等你见了主人就知道了。”

“你要带我去见他？”水灵玉满脸惊讶。

“对啊！”鸢儿点点头。

“为什么？”水灵玉不明白。

“因为你知道苏珈珈的下落。”

“什么？”水灵玉哑然，这算什么狗屁逻辑。

走着走着，水灵玉突然想到了什么致命的事而大声尖叫一声。鸢儿被那尖声刺得耳朵都快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