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

霍西泽看着衣服上脏兮兮的一片，心情很不爽，“陆延，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延抽了两张纸巾给他，过于白皙的脸上没有多大表情，“衣服我赔给你。”

“……”

行。

知道你有钱！

霍西泽见他弱不禁风的，懒得跟他计较，蹙眉起身，“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苻夕隐隐觉得陆延情绪低落，想了想，哄道，“今天放学后我们去逛街，姐姐也给你买件衣服好不好？”

“不用了。”

陆延不多话，在苻夕和霍西泽聊天时，他一直在默默吃饭，却都仔细听着。

苻夕被拒绝，悻悻的喝了口水。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陆延好。

总觉得这小闷孩把自己包得很紧，让她很难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又在不开心什么。

正琢磨时，突然听到陆延主动开了口。

他说，“今天这顿饭是霍西泽拉我来的，你看着更像是他的姐姐，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你和他哥也很熟吗？”

这是苻夕听陆延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带着微醋的酸意。

和请了别人竟然没请他这个亲弟弟的不太明显的埋怨。

苻夕听懂了。

不过依他这话，霍西泽是没把她跟霍北熠的关系说出来，想必是霍家那边特意交待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朋友知道的越少越好。

于是乎，苻夕选择隐瞒，“我是亚盛的艺人，霍北熠是我老板，我和他当然熟了，那老板的弟弟，我不得多拍点马屁啊，是吧。”

“可是霍西泽说，你和他哥，是睡过的关系。”

“……？？”

什么关系？

睡过？

！！！

苻夕紧握的水杯差点崩裂，“他胡说！我们没睡过！！！”

她否认的声音太大，惊得旁人纷纷看过来。

苻夕拿手遮脸，见陆延抬头时一脸“睡了又没怎么样，你别狗急跳墙”的淡然表情，恼得直接上手捏爆他的脸！

“你们两个高中生不好好读书天天在聊什么呢！睡不睡这种事你们知道个屁啊！我和霍北熠的关系就……就他在追我，我还没答应！”

苻夕随口给她和霍北熠拉了个更恰当的关系，刚好被从洗手间回来的霍西泽听到。

后者一脸惊恐，默默捂住自己的脸，回到位置上。

苻夕看到霍西泽，表情一怔，放开陆延，暗自握紧拳头，压低了嗓音威胁，“小菜鸡，你听到什么了？”

小菜鸡瞥了眼陆延泛红还带着手指印的脸，直摇头，“我刚才耳朵进了点水，什么都没听到。”

苻夕不放心，俯身而来，抬起他的脸，微微眯了眼，“再敢背后诽谤我，以后放学，我天天堵你校门口！”

霍西泽：“……”

喉结深深的滚了一下。

陆延从未被人如此粗暴的对待过，他摸了摸脸，心情复杂的垂下眼。

真的没睡吗？

……

午饭后。

苻夕含着根棒棒糖，在篮球场附近和他们挥手告别，朝隔着一条马路的晏城大学走去。

适时，一辆快递三轮快速驶来。

驾驶员正在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前方的人，而苻夕，正凝望着斑马线上的红绿灯，根本没察觉到后方的危险。

可是陆延，看到了。

他背转过身，望着苻夕的身影。

在想，如果那辆车撞上去，她的身体就会飞起来，在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她是否会看到他。

而后，又会想什么呢？

陆延猜不到。

他只知道，如果她死了，那么，婧瑶姐会开心，林政会回到她身边，而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的，看着她在他眼前死去。

“呲！”

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响起，轮胎在地上摩擦出耀目的火花。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飞快掠过他的身畔，扑向苻夕，两人旋转半圈后，沉沉倒地。

躲过了即将碾压上去的车头。

快递盒子因着惯性四处散落，掉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霍西泽救下苻夕后，从地上爬起，身上的白更脏了，气得踢了那三轮一脚，“开车看手机，不要命啊！”

这时，陆延终于走了过来，帮着扶起苻夕，“没事吧？”

“陆延，你刚才在干嘛！看到有车过来你不会跑好歹喊一声啊！幸好我回头看了眼，不然你姐小命难保！”

陆延：“我没看到。”

霍西泽：“你瞎啊！”

陆延：“……”

他垂着眼，没说话，很快咳嗽起来。

苻夕夹在两人中间，左手拉着霍西泽让他消气，右手轻拍着陆延的背给他顺气，“没事没事，别吵架，我请你们喝饮料。”

哪知，陆延喘得越来越厉害。

他脸颊潮红，费力的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储雾器，罩在鼻子上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才缓缓平复，但脸色始终不怎么好看。

霍西泽看傻了，“我就骂你两句你至于这样？这什么东西？你有哮喘病？”

他看电视上犯了哮喘症的都这么演。

而陆延，也从来不上体育课。

苻夕拧眉，“你什么时候得的哮喘？”

陆延平了呼吸，拿着储雾器的手微微收紧，他抬眸，看着苻夕，“五年前，溺水之后。”

苻夕闻言，眸色微漾。

所以，是“她”造成的。

这一刻，陆延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愧疚。

可是。

愧疚有用么？

她给他造成的阴影，直到现在，还在侵蚀着他的身体。

多少个夜晚，他总会做同样的梦。

梦里，他被一双手拉入海底深渊，拖向那漆黑一片的万古寒潭里。

逼仄，窒息，绝望。

无法消融。

陆延挡开了苻夕想要拥抱他的手，苍白的脸无力的笑了下，“那天人很多，你不知道我掉进海里了吧？”

苻夕哑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延唇角的笑更深了一些，“喝了几口海水后落下了这个毛病，不能激动也不能剧烈运动，其实也挺好。”

“陆延”

“快上课了，你走路看着点。”

陆延把储雾器塞回书包里，朝学校走去。

霍西泽追上他的步子，现在跟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我帮你背吧，喂，我是好心，没瞧不起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