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咕咕’的叫声在空中盘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雪白的鸽子带着字条消息,在一人手中扑腾着,直到字条被取下来。
字条上简短的一句话有如一记重锤砸在那人的心底:办事不力,自行解决。
营地后方较大的营帐里,烛台上的火苗安静地燃着,散发出一个模糊的光圈。轩辕铮被腹部的伤口折腾的有些疲乏,正独自一人靠坐在木质简榻上昏睡。
一个身影在帐外晃动,随着几声微不可闻的声音,深夜再次恢复宁静。
轩辕铮睁开眼睛扫了一圈,见没有异常,便再次闭上眼睛。
但是,眼睛闭上的那瞬间,一缕青烟顺着帘子缝隙处向里缓缓扩散,轩辕铮皱皱眉,只感觉头疼欲裂,眼皮也愈发沉重,努力挣扎几下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个黑衣蒙面人悄然走了进来,一把锃亮的利器在手中现身。
利器刺下去的时候,忽然从一侧飞来一枚石子击穿了他的手臂,利器落地的刺耳声,叫醒了沉寂的夜。营帐之内灯火通明!
黑衣蒙面人一愣,再转眼,已然看见轩辕铮好好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凛冽。
“你没中迷雾?!”黑衣人眉头紧锁,眼神凶狠。
轩辕铮冷笑,“看你这破釜沉舟的架势,你是被帝京的主子抛弃了吗?”
“是又如何?!你现在受伤,外面的侍卫也被我悉数调开,你认为凭一己能打得过我吗?”黑衣蒙面人又抽出身上软剑向轩辕铮发起攻击。
一柄短剑,擦着空气,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腹腔,紧接着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胡宁带着侍卫全副武装地闯了进来。
黑衣刺客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无法坐起来,抬头的时候,几把剑正齐刷刷地指着他,咳嗽了几声后,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力。
“本殿下好心让你休息两天,你却偏要这般操劳。”轩辕铮蹲下身子揭开了他脸上的遮脸黑布,不出所料,是一张熟悉的脸。
军中校尉章钰泽!
“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倒真是为难你了。不知你的主子,是帝京中或是宫中的哪位大人?行动失败就要抛弃你,肚量未免也太小了些吧?”轩辕铮沉声道,“说出他的名字,待日后我自会为你报仇。”
章钰泽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他看着轩辕铮缓缓说道,“轩辕铮,你顾念你的兄弟情分,可是他不会!当年皇帝靠武力打赢了天下,他选中的储君,你当真以为会这般体弱?!七殿下,您可太天真了!哈哈哈哈…!”
章钰泽双目通红,神色戏谑,像极了报复后的快感。
还没等轩辕铮继续追问,章钰泽便停止了笑声,随手握住一个指向他的剑,刺进了自己的喉咙,喉咙顿时血流如注,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气息。
轩辕铮站起身,冷冷地盯着章钰泽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章钰泽临死前说的话,太子一直体弱多病,完全靠药物和参汤吊着,这对于靠武力大天下的父皇来说,又怎会甘心忍耐?!
轩辕铮自嘲一笑,他终究是低估了轩辕珉的缜密心思。
“殿下,他的尸体怎么处理?”胡宁试探地问道。
“先安置到池江国探子时常出没的后山,让巡逻的士兵‘发现’他的尸体!”
“是!”
翌日清晨,章钰泽的尸体如轩辕铮所望,出现在以往池江国探子出没的地方,被巡查的士兵发现带了回来,经过一番检查后,判断死于池江国探子之手。
由此,巡逻卫兵更加谨慎,职位高些的将领甚至扬言池江国要开战,让众将士做好准备,随时迎战。轩辕铮任由失态发展,同时部署手下心腹留心营地动静。
…………
帝京·御书房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纸散在洁净如新的地面上,精致茶盏中氤氲着阵阵茶香。
褚宸逸同上官玄一起,身着官服,恭敬地站在下面,讲述了此去滁州的所有情况,褚宸逸隐瞒了在农家小院中与轩辕铮相谈的事实,对任何人都没有提及过。
他只是说接到岭南道暗兵的消息,说轩辕铮请他们帮忙除去要对自己下手的黑枫阁刺客,此前轩辕铮做出离开岭南的样子,也是为了引出刺客。
暗藏在岭南的黑枫阁刺客被一举歼灭,轩辕铮没多逗留,径直转道回了岭南。
轩辕焘听完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只让上官玄先行回府,独独留下褚宸逸,却也不再发话,自顾自地批阅着奏折。
但在看到岭南道栐州刺史张廷贺传回边关又有异动的公文时,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褚宸逸,“布了一手好局啊!”说罢,轩辕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案上茶盏跟着颤了三颤,发出清脆的声响。
褚宸逸抬起头试探地看了一眼,迎接他的便是轩辕焘愠怒的眼神。
他连忙敛起衣角,双膝跪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眉头微皱。
轩辕焘深深地凝视着褚宸逸,“想必之前彧亲王也提醒过你,若是你忘记了都刑司司正的职责,朕不介意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褚宸逸低下头,倒吸了口凉气。轩辕焘似乎从未如此震怒过。
“陛下息怒,七殿下听闻贤淑贵妃卧床不起,一时心急离开岭南,欲回帝京探望,不料刚离开岭南地界便遇到杀手埋伏……”
轩辕焘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打断了褚宸逸的话,“既然你方才已经回禀过了,朕也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第二套说辞了。”
轩辕焘震怒,无非就因为褚宸逸已胆大到敢当着自己的面欺君,隐瞒轩辕铮出现在滁州的真相和事实,若非他刚才反应慢一步,他非得一通板子好好教训他!
“陛下明鉴。”褚宸逸松了口气。
轩辕焘被气笑,“朕若是明鉴,就该替你母亲好好教训你这个孽障!滚出去!”
“是,臣告退。”
轩辕焘似乎还不解气,一挥袖袍,将桌上的公文全部推下去,“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