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飞鸟行进的速度很快，清野爱乃不得不加速迈开脚步，才跟得上她。

两人相遇之后，还未正式交谈，面对清野爱乃的接连呼唤，斋藤飞鸟统统不予理睬。

清野爱乃只好默默跟着斋藤飞鸟。

地铁站内满是来往的行人，清野爱乃想要牵住斋藤飞鸟的手，却在每次接近之前，被先一步躲开。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要进站，清野爱乃看见斋藤飞鸟匆忙从包里取出卡包，随后胡乱往机子上一放。

门闸一开，斋藤飞鸟便探步向前，卡包因她快速的动作而摔落在地。

斋藤飞鸟脚步蓦然一顿，紧随其后的清野爱乃抓住机会，拾起了卡包，然后走到斋藤飞鸟面前。

“阿苏卡。”她目光诚挚，将卡包递过去。

斋藤飞鸟一言不发的伸手抓走，接着迅速转身，继续迈步。

但速度比之前要慢上不少。

清野爱乃悄悄松了口气，她急忙跟上，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斋藤飞鸟要比生田绘梨花难对付的多。

但清野爱乃却没有埋怨的意思，斋藤飞鸟才13岁，脆弱洁白的宛如一张纸，是会被难过与不甘轻易打败的年纪。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点耗尽，两人默不作声的走着，再过一会儿，就要抵达目的地。

夜色暗沉。

斋藤飞鸟见到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熟悉后，才意识到她快要到家了，她动作细微的偏了下头，去看旁边的清野爱乃，对方也正在看她。

她一惊，然后猛的把头转了回去。

清野爱乃当然看见了斋藤飞鸟的小动作，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正好时间也所剩无几，于是她便开口。

“好像快到了哦。”

她还没去过斋藤飞鸟家，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路程的把握。

话音一落，斋藤飞鸟忽然停住，她背着包，站在街的一侧，在沉默里用双眼直直看着清野爱乃。

清野爱乃诧异地转过身，这是她这一路上第一次长时间看到斋藤飞鸟的正脸。

“阿苏卡？”

又一次呼唤。

斋藤飞鸟已经数不清这是清野爱乃第几次喊出自己的名字，路灯之下，清野爱乃那张笑脸格外柔和，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一路上的所作所为。

明明爱乃什么也没做错，自己却做了些什么。

静静站立中，苍茫夜色之下，想要拥抱的渴望被点燃，在斋藤飞鸟的内心迅速燃起，渴望靠近的那颗心不断向她发出信号，但身体却没有执行指令。

为什么万有引力像加强了万万亿倍那样，双脚沉重的让她无法踏出一分一毫。

斋藤飞鸟不明白。

可清野爱乃却懂她，斋藤飞鸟看见那个笑容微微一张，只是略微一晃，她就感受到了那原本触不可及的温暖，环绕于自己身体之上。

“可以哭哦，现在，在这里。”

斋藤飞鸟一点也不想听清野爱乃的。

哪有人让别人哭的。

但是，果然还是，忍不住啊。

等到斋藤飞鸟察觉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那就哭好了。

斋藤飞鸟卸下所有防备，紧紧搂住清野爱乃。

“我是不是很不懂事？”她忽然哽咽开口。

“是。”清野爱乃轻声回答。

“我是不是很任性？”斋藤飞鸟再次问道。

“是。”清野爱乃的声音依旧和缓温柔。

清野爱乃的两连答复完全处在斋藤飞鸟意料之外，她松开手，微微退了半步，然后突然笑了，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脸上还挂着泪痕，微微颤动的肩膀带落面上几滴水珠，她没有去拭，那串水晶就这样垂下地面。

风声有愈演愈大的痕迹，清野爱乃被斋藤飞鸟灿烂笑容下的柔弱姿态打动，面前的人儿像极了一朵脆弱的莲，此刻正在风中缓慢摇曳，仿佛只要风再大一些，这株茎秆就要被折断。

她再次把斋藤飞鸟拥住，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到掌心，随之而来的是骨骼那种特殊的坚硬感。

斋藤飞鸟太瘦了。

瘦到让清野爱乃忍不住去想，她柔软身躯之下拥有着怎样的轻盈重量。

“别哭啦，我等着以后你飞给我看呢，斋藤飞鸟。”

“才不会飞。”

斋藤飞鸟的声音快要和月光融为一体，淡弱的不成样子。

清野爱乃松开手，然后忽然探出双臂，探到斋藤飞鸟身子与手臂之间，迎着对方惊诧的目光，她往上一抓，接着用力一举。

举得很高。

“放放开我。”斋藤飞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了力气，她伸出手，锤了几下清野爱乃的肩膀。

但力度实在有限，她仍旧停在空中。

“喏，这不是能飞嘛。”清野爱乃俏皮一笑。

原本顺着斋藤飞鸟面颊而下的泪珠，跟随着万有引力，落在了清野爱乃正仰着的笑脸上。

斋藤飞鸟低着头，眼睁睁的看着清野爱乃的双颊被自己的泪水浸湿，月光盈盈，让后者的脸泛上一层迷蒙又梦幻的湿。

泪的堤坝不知何时被堵上，水不再漫出。

清野爱乃再次用力，往上微微抬了些。

“没关系的，不懂事的斋藤飞鸟，任性的斋藤飞鸟，都是我喜欢的斋藤飞鸟。”

“人总是要成长的，任性与不懂事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但幸运的是，人总是会遇到一个包容她不完美的人，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不懂事。”

“呐，阿苏卡。”

“让爱乃我成为那个人。”

“好不好？”

清野爱乃的声音轻柔和缓，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夜色中，在斋藤飞鸟狭长柔软得内心世界里，漾出了清晰的回音。

既然你求我了，那我就勉强答应你好了。

“笨蛋。”

斋藤飞鸟发泄似的，伸出两张小小的手掌，胡乱的在清野爱乃脸上乱抹，那些她自己的泪水，被她抹得乱作一团，银光在这张脸上凌乱且不规则的分布，只有那双眼，在月色映照下，是那样真挚，又熠熠生辉。

她鼻头忍不住再次一酸，手中的动作不由得放缓，缓得温柔，最后变成轻抚，她拇指一次次划过清野爱乃的面颊，声音呢喃，低的几乎无可闻见。

但清野爱乃还是听到了。

“你这个”

“宇宙超级无敌”

“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