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孟奚觉得这波稳，差不多就可以出幻境了。

果然，他周围的场景一晃，本来的屋檐化作水滚到了地上。

他身外一片黑暗。

顾孟奚闭上眼，数着数，等着什么时候出去。

静谧。

幽幽之中，忽闻脚步声。

顾孟奚猛地睁眼。

来人一袭黑衣红纹，手握一剑，隐隐有一线。

顾孟奚懂了——

做题都做出惯性来了。

他又没出幻境。

顾孟奚忍不住低语：“救命啊师尊……”

那人轻笑，问道：“你师尊是谁？”

顾孟奚住嘴。

手无寸铁，不敢多言。

“你现在什么境界？……嗯，才金丹？”

顾孟奚撇嘴。

“呃……不对，快结婴……你修魔了？”

顾孟奚对面那人两手相拍，笑道：“噫——你修魔了！”

顾孟奚：“……”

“哈哈哈，你师尊知道你修魔么？”

顾孟奚对着他促狭的笑容无语道：“我师尊教的。”

虽然是找了个家教，但也差不多是师尊教的。

顾孟奚很清楚察觉到对面被噎了一下。

骚包黑红衣人喃喃道：“真的假的……”

顾孟奚：“……”

“那以前你怎么想的？我还以为那沈谁谁嫉恶如仇，见魔就爆头，灭鬼如剁鸡。”

顾孟奚：“……”

我以前怎么了？

果然是转世吧。

黑红衣人叉腰问道：“你肯定不知道我哪位？”

顾孟奚表情虚无地回道：“我是你爸爸。”

“哈哈哈哈，我是你的剑灵！你可以称呼我这个伙伴为沉黎。”

顾孟奚：“……不至于不至于。”

沉黎不高兴地问道：“你剑不就叫这个？你要改名字？”

顾孟奚：“……我不打算要这剑了。”

沉黎冷笑道：“这不是你亲爱的师尊送给你的吗？还要嫌弃？果然，什么感情也不过如此。”

顾孟奚：“……”

沉黎伸了个懒腰，恹恹地说：“反正我就跟着你，你到哪我到哪，就算你把剑丢了我也不会跑的。”

顾孟奚摆了摆手，寻思怎么才能从这里离开。

沉黎瞄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出去？别想了，这是我的地盘。我是什么剑灵啊，你干不过我的。”

顾孟奚抬脚，走来走去。

沉黎的眼睛黏在他身上，跟着他左边去右边去。

顾孟奚：“……我跟你先说清楚，我喜欢的是师尊，你没有可能的。”

沉黎：“你一整天就只会想这种破事？”

顾孟奚没有看他，继续往前走，再转身往后。

沉黎百般聊赖地把自己的头发缠在手指上，再散开。

顾孟奚突然顿住。

沉黎立马抬头。

顾孟奚对地狠狠一踩。

沉黎身影消散，在凝结时是一团黑乎乎，顶着顾孟奚的脚底。

顾孟奚：“……”

原来这是幻境里那个和天雷缠斗的黑乎乎啊。

顾孟奚缓缓抬脚。

黑乎乎又伸展为原形。

长发铺满地，衣摆散开。

沉黎撑着胳膊半卧半坐，欲语还休的模样让顾孟奚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

顾孟奚突然想到了点事，问道：“那个幻境里的沈小娘子，你扮的？”

沉黎想了想，回道：“那个幻境啊……我不太会这个，跟别人合作的。我只负责搭建场景……”

顾孟奚：……

好没技术含量。

感觉这把剑也有点傻傻的。

嗯……其实有可能，很大可能不是剑灵。

如果他还巴巴地觉得自己是剑灵，只能说这倒霉孩子脑子真的大海汪洋。

沉黎看着顾孟奚没什么表情的脸，嘲笑说道：“你怕了？你怕啦？”

顾孟奚扫了沉黎一脸。

这黑乎乎可以当垃圾收藏起来，还成。

“你跟谁合作？”

沉黎笑着回答：“就一只比较会这个的小花妖。修为不怎么高，但是幻境天赋是一绝。”

顾孟奚慢慢地说道：“你们商量好我一破幻境就拉我进你这？”

能把师尊的样子八九不离十地呈现出来。

能引导自己把她认成剑灵。

小花妖？

沉黎甩手用衣袖当扇子扇，说道：“这倒没有……我也没想用幻境困住你来着。”

“……那你弄幻境干什么？玩我？”

沉黎眨眨眼，问道：“你不生气吧？”

顾孟奚：“……”

小坑爹玩意儿，被人坑了还不知道。

沉黎看着顾孟奚根本没有什么波动的脸，耷拉下手。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要我？”

顾孟奚呵呵回道：“我留你干什么？”

沉黎盯着顾孟奚。

顾孟奚沉默半晌。

沉黎想来想去说道：“你要把沈谁谁搞到手，我作用大着！留我绝对错不了！”

顾孟奚：“你一天到晚就只会想这种事？”

沉黎卡壳，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啊，别的啊，嗯……我其实，呢，对对，我还可以……”

顾孟奚伸手，示意沉黎打住。

沉黎眼泪汪汪。

顾孟奚冷静道：“不过我喜欢，就这样，我身边正缺一个军师，我有一个月试用期，你先来上任试试。”

沉黎呼了一口气！

竟然成功了！

虽然芍嫚说绝对不能从这个地方下手，但果然她也有失算的时候！

不过司兄弟弄了那么久都弄不成，这洗了一遍就能搞到手嘛？

沉黎侧眼偷偷摸摸打量顾孟奚。

长得不一样。

气质也不太一样。

看上去跟换了个人差不多。

嘿，要不是他的魂魄上面有司老兄的味道，他万年不得一遇的剑灵也认不出来。

顾孟奚勾勾手指，让沉黎从地上起来。

沉黎还沉浸在思考与回忆中，看着顾孟奚叫他起来，他就起来。

顾孟奚在他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拍拍衣服上没有的灰之时！

一脚往前踏！

——哐啷！

从顾孟奚下的脚底，裂出几道缝隙。光从中渗出，探出。

沉黎转头，僵住，一点一点地抬头望向顾孟奚。

顾孟奚看着裂缝往外，往上，一手拍上沉黎的肩膀。

“待会一起出去，没说放你不管。”

沉黎：“……”

我带你出去就行了，干嘛要这么直截了当地拆我地盘。

光亮覆盖住两人的身影。

顾孟奚闭眼，再睁眼。

他头着地，坐在石头上。

一团黑乎乎挂在他的肩膀上，从上边慢慢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