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之外吵嚷不断,到了里面那更是声如雷响,大堂里面人头攒动,都是些疯狂喊叫的赌徒,大哭声与大笑声混合着叫骰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置身其中,若非此处是个可一夜暴富的地方,那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云朝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紧紧地攥着容晏的手腕,容晏自打走进来就始终紧紧皱着眉头,心知他不愿在此处呆上哪怕一分半刻,云朝颜就偏偏生起作恶的想法,过去从来都是此人让她吃瘪,今日也需让他好好体验一番才是。
两人进了门勉强穿过一段距离,过了门口就真正进入内厅了,内厅里面要比外面更加华丽,柔软的地毯铺在地面上,房顶之上红色的幔子长长地垂落下来,既不艳俗也不浮华,倒是别有一番品味。
“怎么样,还不错吧?”云朝颜有些兴奋地推了推身后的容晏。
“……公主何时学会这市井玩物,若是得褚皇所知,定会惩处公主的。”赌坊内人声鼎沸,容晏的声音很快淹没其中。
云朝颜长眉一挑,假意呵斥道:“你胡说,父皇最是宠爱我了,一定不会怪罪的。”
两人正说着,这时一个身穿轻薄的红纱的女子走上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云朝颜一番,便转而看向了她身后的容晏,浅浅一笑:“敢问公子,可是头一次进来玩儿的?”
又是一个被容晏的花容月貌所迷惑之人啊,直接就当她不存在了。
云朝颜冷哼,将容晏往自己背后一挡:“他不是,他是随本姑娘来的。”
那女子闻言秀眉一蹙,继而道:“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们这里的赌坊和其他地方的赌坊不同,只接待男子来赌,可从来不接待女子,若是姑娘想留赌怕是只能去别家去了。”
放眼看去,果真这赌坊之内不见有女子,不过那又如何,云朝颜笑道:“为何不接待女子,莫非你们的赌坊坊主看不起女子,认为女子就不会赌不成?真是笑话,你这赌坊开门迎客,一来没有在门外写上女子不得入内,二来我进来的时候看门之人都看到了并未阻拦告知,现如今到了这大厅之上告诉我女子不得参与,当我是傻瓜呢!”
那红纱女子满脸涨红,怨怼地盯着云朝颜,又抬眼看了云朝颜身后的容晏一眼,伸手:“是奴家的错,姑娘这边请。”
“呵!”这就被吓退了,云朝颜冷冷地发笑,此种招数无非是骗骗那些初来乍到之人,在她眼里简直小菜。
“走,今天本姑娘就让你们看看女子是如何赌钱的。”
两人被领到了一处长长的桌子前,那桌子上的两端都站满了人,云朝颜挤进了里面,见那上面正在开盅,两边的桌面上各自写着“大”和“小”两字。
“大!大!大!大!大!”
“小!小!小啊!”
一边一群人,喊得整齐划一,那盅被打开,赫然是一个“小”,一阵欢呼一阵唉声叹气同时响起来,赌赢的人纷纷前去拿钱,赌输的人叹气过后开始解囊等待下次扳回一局,气氛热烈高涨,每个人的脸上都蒸腾起兴奋的热气,空气之中隐隐约约有一种难闻的汗水味道。
“有银子吗?”云朝颜身无分文,拽了拽站在身后旁观的容晏。
容晏瞥眉,以袖口掩鼻道:“没有。”
“啊?”云朝颜讶然。
这人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一起出来都不带银子的吗?她昨日买的东西都是那些暗卫给付的钱,身上别说是银子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这下可如何是好,百年没有走进这样的地方好好来赌上一把了,她的手实在是痒得厉害。
“哟,有个小美人啊。”正当云朝颜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在对面的一个胖男人抬头打量着她,隔着整张桌子,那人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云朝颜的身上流转,透露着淫邪的味道。
那人是刚刚赢的一局里面收获最多的东家,脚下有好几口箱子,箱口微微打开一些,金光闪闪都是金子。
“没有银子下赌注啊,要不要爷来借给你一些啊?”
有人如此慷慨大方,何乐不为,云朝颜挑眉:“行啊,这位大爷可真是有善心啊,那不知道大爷愿意借给姑娘我多少?”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摸着他那像是挂了两斤猪肉的下巴,似乎在思量,云朝颜也不着急就等着,忽而抬头,那人道:“这样吧,姑娘你要借走多少那爷就给多少,但是,”他微微停顿,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爷有一个要求。”
“嗯?”
死死地盯着云朝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胖男人道:“赌完之后不管是输赢多少,爷都不要你的钱,只要……”他不说了,不约而同地好像人们都清楚那个男人说的是什么,跟公鸭子一般坏笑着。
赌桌上的男人们一时间都向着云朝颜看过来,那目光暴露,贪婪,甚至是有些恶心。
云朝颜暗自冷笑,若是她现在有把刀,他们以为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人性的丑恶总是如此,在表面的时候无人提起总会蛰伏在人心灵的最深处,但是那种东西一旦被放大,就如同现在一般空气里面弥漫的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云朝颜勾唇一笑,正要开口答应,却忽地从身后扔出来一个白色的钱袋,北地的雪蚕丝制缎面上绣着浅色的红枫,那袋子落在赌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替她出。”容晏开口道,此话一出,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