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启渊国正式进入了暑夏之际,因为地处较高,水源河流较少,每当这时启渊国都是处在了一片微微燥热之中。
烈日炎炎,在马上上摇摇晃晃了五日之久,云朝颜总算是进入了启渊国的国都——上京。
街道宽广整洁,两边的房屋小楼鳞次栉比,空气中隐隐飘荡着美食和美酒的香味,容晏此人小肚鸡肠,他自己走也就罢了,竟然把那御厨也带走了,导致云朝颜一路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个人几乎是瘦了一圈。
马蹄哒哒,驶过街道溅起一阵阵沙雾,越往上京走天气也越来越热,坐在马车内的云朝颜推开车窗扫了眼外面。
“真是的,还有多远啊,本公主快受不了了!”
老道因为不能和公主同坐一辆马车,又不会骑马,就由着那将士来带,头顶烈日,几乎被晒成了人干。
“公主莫急,马上就要到了,驶过前面一个拐角就是皇城门口,请公主再忍耐片刻。”
忍耐!忍耐!忍耐!云朝颜早就忍无可忍了,咬着牙啪嗒一声扣上了窗子,她仰面躺靠在了车壁上。只听车声粼粼,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在脸颊,因为长久的闷热,她的脸有些发白,唇上也有些发干。但求到了宫门以后,能立即回公主府,好让她歇息歇息。
“吁!”驾车之人收拢缰绳,大概是到了,云朝颜暗暗地擦去鬓角的热汗,心道:“可算是解放了。”
她伸手去撩车帘,然而却有一双手先她一步,玉指修长,一看便知是相貌姣好之人才有的,云朝颜闷热难当,来不及多想自然而然地将手递过去。
对方接过云朝颜的手,轻轻地一扣,月牙白色的衣摆在眼前显现出来影子,那车帘慢慢被撩起,先是修身如玉,芝兰桂树的身姿,随即便是美玉无暇,蜜色瓷白的脖颈,直到来人的脸完全出现在云朝颜的视线里,清风朗月其人双目澄澈,如那冬日河畔浮冰上凝结着千尺的冷蓝色。
“容晏!”
云朝颜险些一甩手又坐回马车里面,容晏却先一步将她带出,马车下准备好了凳子,她便甩开了容晏的手自己走下了马车。
“臣恭迎公主回宫。”容晏依旧是一身绣着浅色枫叶的落雪长衫,因为天气燥热,用玉冠将长发高高地束起,从容不迫,风姿无双。容晏在信上说过会亲自来迎接,出现在此处并不令人意外,云朝颜冷淡地点点头,转身便走。
对于她的态度容晏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跟在她身后,轻轻地招手,立刻便来了四个小宫女,红裳短袖,身佩腰铃,每走一步都发出悦耳的轻响,那手中提了个像灯笼一样的东西,刚一靠近,云朝颜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凉爽之气。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四人提着的并不是什么灯笼,而是做成灯笼模样的篮子,那冷气就是从篮子当中冒出来的。
“这是什么?”云朝颜心下好奇,不由地开口发问。
容晏跟上走到云朝颜身侧,以便另外两个宫女站在云朝颜的身后,这才开口道:“公主此行,路途遥远,上京此地每当入夏便酷热难当,臣亲自寻人准备了这雪魄寒石以供公主祛暑。”
原来是这样啊,还挺细心,勉勉强强云朝颜就当作是容晏的一点点赔罪。
“咳……那个麻烦你了。”
容晏微微颔首:“为公主分忧解难乃是臣之责。”
进了宫门,两人走至了一处红色的宫墙甬道内,那墙高高耸立将视野阻挡,看不到另外两边是何处,只有前方绵延不绝的青石板路,那阴暗的墙角处微微有些湿润,长出了绿油油地一片苔藓。
云朝颜还以为会直接让她回公主府,看来回家休息暂时无望了,歪了歪头有些丧气地问道:“那个容晏,本公主这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进了宫门以后,身边只剩下了容晏,云朝颜以为他势必就是引路的,哪知容晏闻言只是淡声道:“回公主,臣只是负责将公主送往内宫,至于接下来公主要去哪里臣并不知情。”
云朝颜震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什么!你不陪本公主让我自己去!”话一开口,忽然发觉有些失言,她的意思是容晏不给她引路,她哪里知道往哪边走,而她简略地说出口的似乎有歧义。
可惜话已经说出,覆水难收,容晏脚步停顿了下,片刻才道:“此乃是褚皇亲命臣不得违抗,接下来必须公主自己走了。”
褚皇亲命?!!云朝颜有些不淡定了,自己的爱女死而复生,走了整整五日才到皇宫,不让人迎接设宴款待就罢了,竟然要她随便走走,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直接回去好了。
又走了一小段距离,那些红墙消失,出口竟是御花园,也就是云朝颜曾经参加过共主国宴会的那处,与记忆里面的并没有多大变化,盛夏时节百花争艳,时隔百年再次来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感慨。
到了这御花园容晏也送到地方了,开口道:“公主接下来要往哪边走全凭公主意愿了臣不得相随,还请公主见谅。”
“哎!等等。”眼看人要走,云朝颜赶忙抓住了他光滑的袖子。
容晏微微偏头,疑惑道:“公主可还有事?”
“有,本公主那个……”她该怎么开口,自己根本就是个路痴,启渊国的皇宫这么大,她要是一不小心走到哪个妃子的寝宫里面,这不就糟糕了吗。
可是向容晏问路的话,那更不能行了,容晏之前已经怀疑过她,堂堂公主连皇宫的路都不认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磕磕绊绊了半天,云朝颜憋出了一句:“慢走。”
“……”
容晏愣神片刻,看着她规规矩矩地又行了一礼,温言温语道:“公主慢走。”
丢死人算了,云朝颜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容晏的视线,殊不知身后,容晏盯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