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颜这边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开口,褚临渊倒是先笑了:“父皇,皇妹是如何脾性您还不清楚吗,想必又是她求着容相做些什么不合礼的事情,容相不允,这便故意地使小性子,容相敬重公主,自然便会将所有的罪责往身上揽了。”
“嗯?是如此吗。”褚皇像是明白了,先大笑了三声,有些嗔怒地凶了云朝颜一下,“流儿啊,怎么能这样做呢,容相在宫内主事纷多繁杂收到那些侍卫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前往去护你,这样你才得以平安回宫,切莫说怪罪于他了,你应当好好感谢容相才是啊。”
“本公主使性子?父皇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故意地欺负容晏了?”莫名其妙开始怪罪于她,云朝颜愤然有些失色,看向身边的容晏,“你自己说究竟是不是本公主故意的!”
容晏闻言只是淡淡开口:“皇上错怪公主了,公主在宫外一直便是得体大方的,不曾有做过任何不合礼之事,臣以为公主不快多是因为遭逢巨变又被刺杀,情绪有些紧张了,不管公主做了什么,都过去了,臣从未放在心上。”
容晏!
云朝颜忍不住呵呵了,这解释算是什么,还不如不开口,简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原本云朝颜还不知他打了什么算盘,现在才发觉是在这儿等着呢,给她身上泼脏水,他决绝对是故意的。
“父皇……”
“一切皆是臣之过错,臣未能照顾好公主,是臣的失职。”容晏低声道。
竟然抢她一步开口,他果然就是故意为之。
“容相,此去辛劳,若无容相想必不会这么顺利接皇妹回宫,可夜阑好像听闻回程之路容相并未随行,不知可是有此事?”
突然,一直默然不语的褚夜阑开口了。
不由地褚临渊暗暗皱眉,自然他和云朝颜一样在容晏提起发生在宫外的事情之时,便发现了端倪,他已经认定了容晏欲以用那件事情借机邀功,本是设法引开此事。眼看马上要成功了,却因为褚夜阑一句话功亏一篑。
“大胆!”
砰!
褚皇震怒,将手中的酒杯投掷于地,目光骤然间变得严肃无比,直视着容晏:“容相,这可是真的?朕要你护送流儿平安回宫,而你藐视皇命当真没有随行!”
“臣不敢。”
声音温润,平和,在这种境遇之下能够保持镇定的,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容晏一人了吧。
随后,他自行起身,一撩衣袍,俯身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可即便跪着,他的脊背挺得笔直,雪白的衣摆整齐地散落两边,他微微拱手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如无波无澜的湖水,神情淡然之间又带着些恪守的恭敬。
像极了云朝颜在长安客栈那个惊鸿一遇的他。
大概是容晏这般臣服的姿态让褚皇微微散去了些怒火,抬手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容晏谢恩,这才开口道:“皇上,大皇子所言不错,臣不敢欺瞒,在公主回程的路上臣确实并未亲自随行,臣收到消息前去护驾,在停驻客栈的时候,曾不慎惹得公主不快,公主心生怒火一时玩笑言不愿臣相送,臣恐忧公主是当真动怒了,就先行离去了。”
“所以……那么夜阑说的果然是真,容相,你好大的胆子,朕的命令竟然私自违抗,你该当何罪!”
褚皇声音变得大了几倍,若说那在容晏开口前还保留了几分,此刻则是将全部的怒火都在周身喷薄而出,双目微眯噙着冷冷的光。
天子一怒不由地让在场人都心怀畏惧,御花园中的风在此刻也似乎是凝滞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窒息之感。
“喂喂喂,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啊。”打破沉默的是云朝颜不满地用手指敲打酒杯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在众人的诧异之中昂首道,“大皇兄,父皇,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当本公主不存在吗!”
为什么仅仅因为容晏没有护送她回宫一个两个就一副气汹汹的样子,难道是看不起她吗,她难道是个没用的人吗,明明已经有那么多人保护,为什么还偏偏必须要上容晏。
云朝颜虽然武功不好面对强敌之时几乎无力一战,可也不代表她是个面对危险会任人宰割之人。
凭什么她就一定要旁人的保护,他们将她当作了什么,襁褓中的婴孩还是刚刚破壳的小鸡啊。
云朝颜双手一拍坐案,赫然微怒道:“是本公主不要他护送的,他惹恼了本公主,本公主不想看到他,看到她本公主胸闷气短,头脑发晕,不在倒还好本公主一路上开开心心,父皇一直责怪容晏意思是不想让流儿开心了。”
这五洲皆知,启渊国褚皇宠爱四公主褚流儿,宠爱到近乎偏执的地步,看不得其难过,看不得其受委屈,有什么好的都赏赐给四公主,而褚皇若是震怒谁也不敢劝只能去请四公主。
“……流儿,父皇不是那个意思,”果然云朝颜开口,褚皇的火便消掉了一半,苦笑道,“父皇只是忧心没有容相在旁,你路上遇到了危险,父皇这全都是为你考虑的啊。”
“算了,不必了。”云朝颜摆手揉着眉心,一副伤透心的模样:“流儿早就明白了,父皇根本就看不起流儿,认为只有流儿肯定回不来,大皇兄是,二皇兄也是,还有你容晏!”
云朝颜忽然提起他,容晏不由地抬起头,目光便刚好和云朝颜相撞,灿烂的烈阳下女子的肌肤透明白皙,因为嗔怒脸颊微红。
但是那双眼睛——一双杏眼微微忽闪着,透露出十分异样的神采,仿若夜深人静漆黑的天空中灿烂的星辰,看一眼就能令人深陷。
数百年来,容晏看遍了褚流儿的眼神,尽数是那些蛮横的,骄纵的,高高在上对着任何人都带着一丝蔑视的,即便面对他时候会有大多的不同,可那种不同是参杂着让人不喜,厌恶的迷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是如此。
淡淡的带着丝不为尘世所侵染的稚气,一时间让人想起了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绿茵之下淙淙过石的小溪,还有那……深藏心底,思不得、忆不起,一念便伤的故颜。
“臣……”微微恍惚,容晏开口想要说什么。
“就是你!说什么先行一步,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不过是假意先走,实则跟在了队伍之后!”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她,包括容晏。
褚夜阑与褚临渊都不由地蹙眉,而褚皇则满脸惊讶:“流儿,你说什么?刚刚容相说他先行了一步,而你又怎么会说他跟在了队伍之后?”
褚皇被两人不一的说辞搞得有些糊涂了。
云朝颜耸了耸肩:“嗯,是吗?”罢了,看向也同样向他投来视线的容晏微微一笑,“这要本公主来说吗?不如容相亲自说吧,其实本公主也想要知道容相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在五日的行程内失陪了一日究竟是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