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蜜恋到分开，再到和好，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

那种感觉像是喝惯了甜蜜的奶茶后，换成苦咖啡，再回归于奶茶。原本习以为常的甜美与浓情再度鲜活起来，萦绕于唇齿间，在心里跳跃沸腾。苦咖啡也非只留下苦涩的记忆，至少在经历了这个小风波后，他们更了解内心的想法。

杜赫本就明白一帆风顺的感情在理论上不存在，总会有磕磕绊绊，大事小事，吵吵闹闹。如此才真实动人。

在爱情里，他们展现出自己最好也最坏的一面，与他人的亲密相处，犹如照镜子，彼此不得不面对最真实的自己，而真正的爱情，能让双方变得更好。

当成云飞再次去到杜赫的宿舍，其他人如释重负。这些年，他早已成为宿舍里的第五个成员。唐昀生、宋琦都喜欢他，对于杜赫和他的关系，他们心里有数，也很支持。

进入大四的上学期，预示大学生涯即将结束，学生面临下一个重要的人生抉择。有人考研继续进修，有人筹谋着找工作。

杜赫的宿舍里只有小林在紧张备考。那晚成云飞请客，一伙人从外面喝酒回来，不知谁起的头，谈起了毕业后的去向。

“我准备回家去考公务员。”宋琦道。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完全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志向？”成云飞诧道。

“难道不应该是昀生最适合走这条路吗？”杜赫笑道。

“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考公务员。”唐昀生道，“适合是一回事，喜欢是另一回事。不过我更没想到宋琦会考这个。”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宋琦哈哈笑道，“其实一开始是我爸妈的要求，这是他们眼里，也是我们那里公认最体面的工作。我本来是抗拒的，但后来想通了。”

“你想了些什么？”小林也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跟你们比起来，我能力不算突出，又不够勤奋，从这学校出去，找工作是很容易，但要在我们的专业领域里做出成绩，我的天赋无法支撑。”今晚的宋琦有点不一样，至少他身上一贯的大大咧咧的习性不见了。

“能考进这学校，从侧面说明大家的智商是够的，只要努力，应该不难做出成绩，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唐昀生道，“我真的希望大家毕业后都留在这里工作。”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哪怕我不在这里工作，我也会常来找你们的。你们有空了，也可北上，我带你们领略一下北国风光。”宋琦笑道。

杜赫不再说什么，别人的决定，他一向不喜干预。这个话题也没再继续，大家有了酒意，趁兴一块玩了几把游戏。熄灯后，成云飞赖着不肯走，被杜赫轰了出去。

关于未来，杜赫有一个大概的规划，留在这里，扎下根去。他喜欢这座城市的摩登与繁华，那种流淌在大街小巷里的自由气息让他身心舒畅。这里人口过于巨大，每天可与成千上万人擦肩而过，其实谁也不认识谁，反而清静安全。

次日天气晴好，却是个回南天，湿暖的南风中浮荡着浓郁的草木香。

大四的课程正在变少，杜赫无所事事，正好可以专心写稿。他已有不少作品发表在日益衰落但影响力仍在的文学杂志上，稿费供他日常开销没问题，更是他将来找工作的附加筹码。

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考研，只想尽快进入社会，找份高薪工作养活自己。他跟唐昀生不一样，没有丰厚的家底支撑，也没有宋琦那样可以回得去的家乡。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才能。

这几年他花着成云飞的钱，活得潇潇洒洒。心里虽无障碍，可终究不踏实。他性喜自由，但现实生活中处处有束缚，思来想去，如要自由，需借助钱的力量。

自古文人谈钱便掩鼻呼铜臭熏人，时代变幻，如今的社会，没有钱寸步难行，臭不臭倒不在杜赫的考虑范围之内。

成云飞自然不用为钱伤神，他见天清气朗，暖风徐徐，便浑身发痒，带上篮球硬拉着杜赫下到楼下的球场打球。篮球场上有低年纪的学生上体育课。占了好几个场地，正练习太极拳。

阳光从左侧照过来，杜赫背光坐在场边的水泥阶梯上，手上捧着一本小说。不时抬眼看成云飞运球如风，跳跃投篮。他一个人也玩得自在开心，皮球敲击地面的声响听起来充满激情。

不远处传过来下课铃声，教学楼像一个个大型地铁换乘站，学生熙熙攘攘，进进出出。这里永远青春洋溢，学生走一批来一批，活力与朝气的源泉永不枯竭。他却从大一新生变成了别人口里的学长，即将离开。

“在发什么呆？”成云飞满头大汗来到他身边坐下，一口气喝完了半瓶水。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汗珠闪耀生辉。他略有些气喘，带出清新的橘子味。那是健康而年轻的**独有的气息。一晃三年过去，杜赫并未从成云飞脸上看到太多的变化，他似乎永远长不大，不会变老。

“你看起来还像是大一的新生。”杜赫笑道。

“是吗？你白白嫩嫩的，更像是高中生。”成云飞擦了把汗。

“你能想象我十年后的模样吗？”杜赫随口说道。

“能啊，我估计跟现在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呢？十年后，我都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了，想想就觉得可怕。”杜赫皱眉。

“有什么可怕的？人都会老的嘛。三十也不算老啊。”

“我不喜欢中年人。也不想变成中年人。”

“那可真没办法。”成云飞失笑道，“除非是神仙了。不过二十也好，三十也好，你都是你，又不会变成别人。”

“那可不一定，人是会变的，环境、经历都会让人发生改变。”

“你会变得越来越迷人。”成云飞笑道，“我得好好守着你，免得被人抢走了。”

“你怎么知道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啊？”杜赫道。上课铃响了，又一批学生来到篮球场，列队学太极。

“你说什么？”成云飞急了，“怎么不在一起？为什么不在一起？”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杜赫见他急，也不愿说一些应付的话。他对以后的生活并无期待，也不恐惧，更做不出承诺。

“我不管，我是跟定你了，你就是想走，我也不放人。”

“你家里会让你留在这座城市吗？”杜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