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演出，带着白天和他共同出演的其他小弟，一起下场休息了。现在的舞台属于夜晚。

夜深了，比比东依旧坐在那张铺着白色皮草的的椅子上，跳动闪烁的火光将她手中毛笔的身影拉得老长。

“老师，很晚了，您该休息了”，胡列娜来到比比东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娜娜，你先去休息吧。老师我一会就去”，比比东没有抬头，继续处理着手中的卷宗，随手打发着胡列娜。

胡列娜见此，没有继续说话。转身从后堂拿来一个小板凳，就坐在比比东旁边不远处，背靠着大殿的墙壁，默默地等待着比比东。

比比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胡列娜的身影，微微笑了笑，低头继续处理着那些还有胡列娜一拳厚度的文件。或许她觉得胡列娜一会儿觉得困了，就会自己回去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比比东终于起身，伸展了一下她那身材保持的非常不错的身体，深深打了个呵欠。桌面烛台上的烛泪已经顺着台壁流了下来，汇成一条蜡痕。四周一片寂静，隐约可以听到殿外守卫轻微的鼾声。

“嗯？”，比比东注意到了胡列娜，此时的胡列娜正躺在大殿的地毯上，怀里抱着那个小板凳，睡的正香。嘴里喃喃的哼着好像是“妈妈不要离开我”之类的梦话。比比东内心一软，轻轻抱起胡列娜，生怕打破她的睡梦。

比比东的房间。比比东轻轻将胡列娜放在床上，脱下她的鞋子和外衣。自己也脱掉外衣，准备休息。

胡列娜还是醒了，尽管比比东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老师，你不累吗？”胡列娜揉揉眼睛，看着还没上床的比比东。

“没事，娜娜，你快休息吧。老师不累，真的。”话还没说完，比比东又是打了一个呵欠。比比东回避了胡列娜的视线，帮她盖了盖被子，自己也躺在了胡列娜旁边。

胡列娜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夹杂在比比东金色长发中的几根白发，这藏在金色中不起眼的白色，是那么的刺眼。

灯火熄了，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响起。只是，属于比比东的夜晚有些短暂。

次日清晨，胡列娜悠悠醒来，发现比比东已经不在床上了。伸出小手，摸了摸比比东之前睡觉所在的位置，体温余热已经散去。

穿戴完毕，没来得及去洗刷，胡列娜就来到了大殿正堂。果然比比东已经坐在那熟悉的白毛座椅上。

“老师，你不累吗？”胡列娜再次问出相同的问题。比比东抬头看了看胡列娜，迅速舒展开紧蹙的眉头，放下手中的文件和笔，轻轻将胡列娜抱在怀里。

“娜娜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老师记得和娜娜说过，老师不累。”比比东抚摸整理着胡列娜散乱的头发，微笑着回应道。

胡列娜没有回答比比东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的问题，自顾自地低头低语，“老师，你说为什么那些魂兽要攻击我们，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大森林里，我们也待在自己的城镇里，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如果真的这样，那当然很好”，比比东稍有意外，“可是娜娜，这是不现实的。”比比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抚摸胡列娜头发的动作了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老师。它们攻击我们，它们也会被我们魂师反击杀死呀。”胡列娜不解道。然而当她无意间回身时，看到了桌面上那卷敞开的的卷宗，那上面的内容和一个个血红色的“×”，让胡列娜打了个寒战。

“没有为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们攻击我们，那我们就反杀回去，杀到它们再也不能攻击我们为止。”比比东似乎不想与胡列娜细说这个问题，尽管尽力克制，言语中带着些许杀气。

“难道大家就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吗？它们和我们一样，也是这片大陆上的生灵，也有相当程度的智慧。大家放弃仇恨，不再互相攻击，齐心协力把这片大陆变得更好，不好吗？”胡列娜不放弃，继续追问比比东。

“你太善良了，娜娜”，比比东将怀里的胡列娜放在案台上坐下，二人面对面四目相对，“魂兽就是魂兽，再怎么样，畜生也变不成人。茹毛饮血早就深深地刻在了它们的骨髓里。

我们人族，在这片大陆上繁衍至今，不断壮大，靠的可从来不是什么怜悯与同情，恰恰相反，我们靠的是力量和杀戮！”看着胡列娜干净的眼神，比比东神色中藏着美好的回忆和对玷污纯洁的不忍。

比比东顿了顿，深呼一口气。眯起双眼继续说道，“你对这些畜生讲怜悯、搞同情，可它们在杀死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平民时，可未曾见半点犹豫。

娜娜，你记住，我们的同情与怜悯只能用在自己人身上。对待敌人特别是异族，需要的征服与镇压。多余的同情与怜悯，只会让它们觉得你软弱可欺。”

胡列娜紧紧盯着比比东的眼睛，“对魂兽冷血我能理解，可是娜娜不明白，老师你为什么要对那些同是人族的魂师家族和宗门也怀着这样的恶意！”胡列娜终究还是问出了刚才看到卷宗后便一直萦绕心间的问题。

比比东身体一震，“娜娜，你在说什么，老师不明白你的意思”。边说边站起身，向门口的守卫喊道，“把燕儿叫来，把娜娜带回去，不要让她到处乱跑，当心遇到危险。”

胡列娜也在案台上站起来，一把抓住比比东的肩膀，在比比东胸膛间低语道，语气很是认真，“老师，娜娜只想知道，我的老师不是一个冷血之人，请告诉我答案。”

门卫进来了，看向比比东。“没事了，让燕儿去准备早饭，记得多加魂兽肉。去吧”，比比东挥退了守卫。守卫一脸茫然，转身出去。关上殿门后，迷惑地挠了挠脑袋。

“我都看见了，卷宗上写的很清楚”，见守卫关好门，胡列娜指着案台上那卷敞开的卷宗。比比东顺着胡列娜的指示看去，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比比东回到座位上坐好，将胡列娜抱在怀里，“娜娜，既然你看得懂卷宗，想必也明白老师我正在做什么”，比比东看着胡列娜，不再是以看小孩子的目光。

胡列娜点点头又摇头，“娜娜明白是老师是在做什么，但是不懂为什么。他们明明也只是人类呀，老师为何……”

胡列娜没有说完，只是看着比比东，等待着比比东的回答，她相信比比东能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