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千里马常有

丰邑刘家老宅。刘信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发现卢绾从自家堂内走了出来。

卢绾看见刘信手握匕首，笑道：“不料想信哥儿这样的斯文人，居然也深藏利器。只可惜短了点。”

刘信将匕首收起，插回靴内，道：“一把匕首而已，若真遇到了歹人，刺不中敌人，也能刺向自己，求个死前的尊严。”

刘信请卢绾回到堂内，两人对坐，刘信问道：“卢叔叔不避危险来丰邑见我，可是三叔那里有什么吩咐吗？”

“沛公攻打丰邑，特派我来通知信哥儿一声。是去是留，信哥儿自己决定。要我说，信哥儿便和我一起离开，沛公好歹是信哥儿三叔，帮自己人做事不比帮外人好吗？”

“是你要我回去？还是三叔要我回去？”

“沛公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盼望你能早日回去的。嫂子与你那小相好对你也十分挂念，得知我要来，还让我给你带了东西。”

卢绾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双锦履。锦履针脚细密，以木板为底，以锦绣为领。

卢绾将鞋交给了刘信，继续道：“嫂子还在为你赶做衣袍，让我把靴子先给你带来，先试试合不合脚，不合脚，我还要拿回去。”

刘信试了新鞋，新鞋不仅合脚而且保暖。穿上新鞋，刘信心中感慨万千，对卢绾道：“我就先不回去了。请卢叔叔帮我询问沛公。监御史平的军队现在何处？若攻城之际，郡兵出现在沛县城下，沛公又将如何自处？”

卢绾被问住了，苦笑道：“萧何说我必不能劝你回去，他说的可真是一点儿没错。记住了，若真遇到了危险，去武氏酒楼，报上沛公的名号，或可能保你一命。”

刘信又问：“沛公麾下现有多少兵马？又打算如何攻城？”

“信哥儿现在若是与我回去，我都可与你说。但你要留在丰邑，为避嫌疑，待我们拿下丰邑，再与你说吧。”

“还请卢叔父将我的话带给沛公，丰邑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卢绾答应了下来，他这次来，主要便是与刘信一见，将“刘邦准备攻打丰邑”的消息带到。如今任务完成，也不停留，与刘信匆匆作别，趁着夜色掩护离开了刘家老宅。

卢绾走后，刘信在堂内来回徘徊，久久未能入眠。

依照他原来的计划，本来是要向雍齿提议，与沛县联合，共同埋伏监御史平麾下的郡兵，如此泗水郡便全部为起义军势力。

丰沛子弟联系亲密，互有姻亲，只要在经过几场作战。丰沛必然会走向联合，到那时，即便雍齿也无可奈何。

可有人等不及了，非要在这个时候开战。

刘信也一直关注着沛县的情况。沛县名义上依旧是三千步卒。实际数目可能比这个要多。但那又如何？攻城战中攻城一方的人员伤亡远比守城方要多得多，十比一的交换比。

也许刘邦背地里做了别的谋划。但无论怎样的谋划，都有太大的危险。兵法，以正合，以奇胜。并不是“正”就不重要了。

刘信不知道自己的问话能不能劝说动刘邦。他将自己代入刘邦，却意外发现，自己若是刘邦，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这就是当老板与当经理的区别吧。刘信给自己的定位便是经理。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当老板，也当不了一个好老板。

刘信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得好。刘邦听自己的最好，即便不听自己的，吃亏上当几次后，也就不会在如这次一般的冒进了。

刘信吹灭了油灯，准备回卧室好好睡上一觉，他这些日子忙于公务，太疲乏了些。

对于知道历史长河流向的刘信来说，他其实选择的是简单难度，没有必要太过焦虑。

翌日，刘信洗漱后便早早来到雍家别院。

自刘家人迁往沛县后，雍齿得知刘信家无人做饭，便让刘信早晨来雍家用餐，晚上也是用过晚餐才离开。

今天早上，刘信用早餐时却不见雍齿父子，刘信为此召来雍家的管家询问，却也不知道，只是笑着招待刘信用了早餐。

刘信早餐还未吃完，却看到雍齿与雍离两个从外面回来，雍齿看到堂上的刘信，对亲兵喊道：“给我拿下这厮！”

刘信没有想到雍齿居然这样莽撞，情急之下，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

不成想其中两个亲兵倒戈相向，挡在了另外两个亲兵面前。

雍齿大惊：“卢东、卢西，你们这是要反我吗？”

卢东、卢西两名亲兵大声道：“丰公，丰邑可以无丰公，但不能没有主吏掾。”

雍齿没有想到刘信在丰邑的声望居然如此之高，一时间投鼠忌器。他大可叫来更多的卫兵，但这些卫兵之中，有多少人忠于自己？多少人投向了刘信？

刘信趁机道：“丰公，如今才区区一个丰邑，你便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

雍离这时也劝说雍齿：“大人，孩儿以性命相保，刘信必不会与刘三密谋。”

刘信问雍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雍离道：“我们捉住了卢绾。他当时正联络刘三部署在丰邑城内的暗探，被我们当场捉到。”

刘信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可能是上次卢绾的表现太过亮眼，让刘信忘记了其就是个绣花枕头。

见刘信沉默，雍离问：“昨晚你见到他了？”

刘信道：“昨晚卢叔叔帮我送来了母亲给我做的靴子。”刘信左脚向前一步，露出了脚上的新靴。

雍齿冷声道：“就没有聊点别的？比如如何里应外合，拿下丰邑？”

刘信将身上的牌子摘下，递到雍齿的手中：“既然丰公疑我，我自当避嫌，让出主吏掾一职。”

雍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牌子，刘信如今在丰邑的威望已经到了自己也不能动的地步。因为正是刘信这些日子加班加点，事无巨细，都要操心，才让丰邑的商业活动重新活跃了起来，人人都能够有饭吃。这样的本领，在乱世里尤其的珍贵。

因此无论刘信有没有投靠刘邦，他都不准备再用刘信担任主吏掾了。

雍齿现在的表现，让刘信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找一个好老板并不容易。对于雍齿直接收走了牌子，他倒也没有怨怼。正如刘信之前所谋划的那样，他一番辛苦努力，是为了丰邑的将来打算，而非是区区一个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