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赔本的买卖

第二日清晨，天朗气清，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丰邑刘家老宅，刘邦、刘交、刘信正在用早饭，刘邦派出城外的使者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

使者道：“秦军将领说，只要沛公预支给他们三日的口粮，他们便会交出武器、甲胄。”

刘信微微皱眉，秦军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一万人三日的口粮，丰邑虽能够承担得起，但毕竟不是小数目。

刘邦本要一口答应下来，毕竟口粮虽多，武器、甲胄都是丰沛子弟兵急缺的。话刚要说出口，却又咽了回去，他转头去看刘交和刘信。

刘交面露喜悦，刘信却紧锁着眉头。

“信哥儿可是觉得敌人有诈吗？”

“他们答应地也太爽快了。”

“也许他们肚子叫唤得厉害，没有讨价还价的时间。”刘交道。

“如果给了他们粮食，他们不交出武器怎么办？有了三日粮，他们完全可以向其他地方转进，甚至能够吃饱喝足之后，直接进攻丰邑！”

刘信习惯将一切可能都考虑到，决断则要刘邦来下。

刘交道：“哨探回来，已经探明了秦军缺粮。难道丰邑城连抵挡秦军三日都做不到？”

刘交觉得，他这个侄儿是很聪明，但未免太谨慎了些。

刘邦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在做决断前，总喜欢多问一问属下的意见。如今看到刘交与刘信两人意见相左，便派人去把曹参、雍齿、曹无伤等人叫过来。

雍齿见刘邦这次只拍了个传令官过来，心中十分不满。刘邦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中涓了。雍齿虽然埋怨，还是匆匆赶来。

刘邦召集众人问计。有的说应该答应，有的也与刘信一样担心其中有诈，不可不防。但答应的声音还是占据了主流。

樊哙更是道：“俺樊哙虽然粗糙，却也知道钓鱼要有鱼饵。若是怕这怕那，当初何必要从芒砀山中出来！”

刘邦笑道：“樊哙说的不错。咱们既然要造反，就不能缺少胆量。信哥儿，你认为呢？”

刘信慨然长叹，他自是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点，谨慎之余，未免进取不足。当初刘邦若是听从自己的建议，如何能够这么快拿下丰邑？

刘信当下道：“信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此事务必慎重。沛公抉择后，我等照做便是了。”

刘邦很满意刘信的态度。他虽然倚重刘信，却也不会事事都听刘信的。

刘邦当下拍板，派民夫将粮食运到了城外。

从粮食运出城外，到民夫返回城中，用了一天时间。

夕阳的余晖开始照在丰邑的城墙上，也照在守城士兵欢笑的脸上。城外的秦军其实给了他们太多的压力，如今这一仗不用再打了，高兴在所难免。

刘邦等人来到北城门上，只见城外炊烟袅袅，秦军有了粮食后，已经开始做晚饭了。不久，秦军派遣了使者来，答应明日在北门交出身上武器、甲胄。

刘信问秦使：“你们主将可有什么担心的吗？”

秦使一愣，摇头说没有，随即又道：“将军说，沛公乃是长者，会妥善安排好我们的。”

刘邦听了，干笑道：“是啊，让你家将军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待秦使离开，刘邦有些生气，对刘信道：“为何要与秦使说那些话？他们若是知道了我们的虚实，今天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曹参负责北城墙的防务，此时得以陪同在刘邦身边。上午军情会议中，他便与刘信是一样的观点，此时帮刘信说话：“我看那秦使有些不对劲儿。若是真心投降，城外主将就不该不问安置的问题。即便主将不问，那秦使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问吗？”

刘邦的心陡然沉重了下来，他双手放在城墙上，向外张望，但只是看到星星篝火映衬下的一片夜色。

刘邦宽慰自己道：“断不至此。城外可没有曹卿与信哥儿这样的人才，哪能将事情考虑得全面。”

刘邦没有了看夜景的兴致，准备下城回刘家老宅，樊哙却将任敖带来了。

任敖本是沛县狱卒。吕雉当初因受刘邦牵连，被关在狱中，多亏任敖看顾，才没有受欺负。刘邦攻打丰邑，沛县也需要留守一些亲信，任敖便被他留在了沛县。

任敖其实早早出沛县出发了，因为秦军围城，任敖不得入，现在，城外军队解了围，任敖才得以寻到机会入城。

刘邦先询问了家中消息，得知家人一切安好，日子过得平平淡淡，这倒也算是好消息。任敖将身上的包裹解下，递给了刘信：“这是大娘托我送来的，给信哥儿的袍子。说天气冷，让信哥儿保重身体。”

刘信收下了。

任敖来，刘邦准备办场酒宴欢迎。

任敖却道：“萧主吏派我来，是要我告诉沛公，城外的并不是秦军！而是巨野泽盗！”

巨野泽寇？刘邦与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

在沛县的北面，有一个大泽，便是巨野泽。秦朝苛政日多，许多活不下来的百姓便纷纷逃入其中，平时打鱼为生，偶尔也会出泽劫掠乡里。刘邦做亭长时，没少和其打交道。

可一万人的巨野泽盗，怎么可能？他们身上穿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秦军制式装备！

任敖随即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城外的确有大量的泗水郡郡兵充数。这却是因为彭越带领巨野泽盗偷袭监御史平与郡守壮的联军，斩两人首，吞并其部。彭越便是巨野泽的水寇首领！

刘邦等人惊疑不定时，彭越则在摸自己鼓起的肚皮。总算吃上一顿饱饭了。一干裨将陆续进入彭越的营帐。他们都是出身于巨野泽中的无赖少年，一向野性难驯，也只有彭越能制服他们。

当初正是这群无赖少年决定起事反秦，在推举首领时，想到彭越长者，可以为首。彭越答应了他们，并与众人约定了聚集的日子与时间。有几名无赖少年晚到，并没有当作太大的事情，笑着对彭越致歉后便归了队。

彭越却依军法，将这些迟到的少年斩首问罪。从此诸无赖少年皆肃穆，听从彭越军法行事。彭越也从中简拔了一些人做自己的裨将，以控制部众。

今日说好鼓三声前至中军营帐，虽鼓二声，裨将已经全部到齐，但彭越还是等到第三声，才给众将部署任务。

“让儿郎们收拾了行装，待启明星升起，我们便东进，离开丰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