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当归（四）

扁鹊问道：“我料想君侯是想要用戚姬来作为眼睛，来监视汉王动静。只是这件事情若教外人知晓了，与君侯有杀身之祸，还请君侯慎之又慎！”

刘信一愣，随即想到，只怕那戚姬也是一般的想法，却是苦笑一声，却也懒得解释，只是道：“多谢扁鹊关心，我心中自晓得分寸。并不敢越雷池半步。”

第二日，刘邦从宿醉中醒来，感觉脚上沉重，却看到樊哙，夏侯婴两个一人抱着自己的一条大腿睡得正香，当即摆动双腿将这俩货踢醒了。刘邦顺带将堂上其他人也都是一人一脚踢醒了，与众人笑骂了一阵，便将他们都赶跑了。

刘邦结束了应酬，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戚姬一路上身子都不舒服，得赶紧派人给戚姬寻个医者才是。刘邦准备先去瞧瞧戚姬去，才到戚姬别院，却有仆人鬼鬼祟祟走到了刘邦身边道：“大王，昨晚上武平侯曾夜宿戚夫人屋内。小人亲眼看见。”

那仆人眼神狡黠，还盼望着刘邦的封赏。却不曾想，刘邦大喊一声：“有刺客！”说罢，竟是一刀将这仆人挥剑砍下。

侍卫们来到时，只见到刘邦已将刺客斩杀，去看刺客容貌，却发现只是戚姬别院的一名本分的仆役罢了，如何与刺客扯上关系了。但汉王说他是刺客，他自然就是刺客。

刘邦强迫自己快速恢复了神智，对赶来的侍卫们道：“这厮估计是项羽安插在寡人身边的刺客。刚才想要暗杀寡人。哼，乃公岂是好惹的？将这厮烹了！喂狗！”

这话足以见刘邦的愤怒。

这个世界，倒也不止项羽会烹杀的手艺，刘邦也是会的呢。

刘邦这时看到戚姬的贴身丫鬟绿珠手里拎着食盒，看见自己竟是想要避开，刘邦大声喊道：“绿珠！你拎着食盒又往何处去！还不快去为戚姬送饭！”

绿珠只能硬着头皮拎着食盒随刘邦一起进入戚姬别院中。侍卫们也都被刘邦尽数赶跑了。

刘邦便只在庭院中将绿珠拎着的食盒打开了，依旧是一锅当归鸽子汤。刘邦看着这当归鸽子汤，却是神情一晃，手中紧握的宝剑竟是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当初吕雉怀孕生产后，自己也曾经为了给吕雉滋补身子，带着樊哙他们抢了许多的药材，其中就有当归，鸽子自不必说，也都是女人生孩子的滋补之物。

刘邦忽然想到在丰沛逃离楚军追兵时，戚姬哀求自己时，说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当时自己只把这当做谎言，如今看来，自己竟是亲手丧送了自己孩儿的性命。

绿珠见刘邦发现了真相，却是不停向刘邦磕头。她少女心性，终究觉得刘信是个好人，当下却是语无伦次地为刘信辩护，说是自己央求刘信帮忙来着，不干戚夫人与刘信的事情。

刘邦看着这个磕破了头向自己求情的女孩，却是一阵的索然无味，捡起了掉落的剑，拎着食盒走进了戚姬的屋内。

戚姬还在对镜梳妆，背对着门，以为是绿珠进来，竟是询问道：“绿珠，武平侯和你吩咐了什么没有？”

戚姬不见回答，转身却看到刘邦一手提着剑，一手拎着食盒，一时间吓得说不上话来，两人竟是干瞪眼了许久。

刘邦却是将剑收回了鞘中，打开了食盒，为戚姬舀了一碗当归鸽子汤，亲自喂食戚姬，戚姬害怕得动也不动，任由刘邦喂了自己两碗。

刘邦再去舀，却发现瓦罐已经空了，却是笑道：“还想喝吗？若想喝，我吩咐厨子为你做。”

戚姬却是脸色惨白道：“大王既然已经知晓实情，又何必再玩弄臣妾。臣妾如今只求速死罢了。”

“你与刘信究竟有什么交易？”

戚姬却抿着嘴并不言语。

刘邦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当初在丰沛的行为实在伤透了这女人的心。

刘邦把绿珠叫到了卧室外吩咐道：“你好好照看好戚姬，有什么需要便来找寡人。”

绿珠自是满口应下，只是以后不能见武平侯了，心中颇为遗憾。却也知道，像武平侯那样的风华人物，眼中也只有如夫人、秦公主那样的美人才能入他的眼，自己不应该有太多的奢求啊。

刘信吃完了早餐，他如今抛下了大部分公务，为了避免如栎阳城里一样养出了赘肉来，便准备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却在前院与刘邦遭遇。

刘信向刘邦拱了拱手道：“昨晚，戚夫人身体有恙，托人来寻我帮忙。我便去寻了郎中，为戚夫人诊治了病情。”

“哦，那郎中怎么说？”

“身子无碍，需要休养，只是不能断了这当归乌鸡汤。”

“不是当归鸽子汤吗？”

“这鸽子是侄儿用来培养信鸽传讯使用的，吃一只便少一只。而且乌鸡汤效果更佳，三叔还是派人去寻一些乌鸡回来吧，当归侄儿到时还有一些，但也不多了。三叔还是让人多去采购些！”

刘邦点了点，见刘信头戴远游冠，一副外出打扮，询问道：“信哥儿这一身华彩是要往哪儿去？”

刘信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道：“早上吃得有点多，怕养出了膘，便打算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哦，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三叔也要注意安全。我听说戚夫人院内有项羽派来的刺客，三叔没有被伤到吧？”

“区区毛贼，还伤不了你三叔。须知道，你三叔早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有武艺傍身的。”

“那侄儿就放心了。”

两人可真就是客客气气，点到即止，刘邦去了堂内，刘信则出了官司，方向自是迥然不同的了。

尽管刘邦想要隐瞒下来，但刘信私会戚姬的事情竟还是传开了。毕竟，汉军阵营中也不乏楚军的奸细，能挑拨刘信与刘邦的关系，自是要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场风波却是将张良、刘交都吓得不轻，两人不住官寺中，都是骑上了快马匆匆赶来。气喘吁吁来到堂上，与刘邦见了面。

堂上一片狼藉，还未来得及收拾。

刘邦见到刘交、张良来，却是苦笑一声道：“信哥儿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刘交道：“三哥，信哥儿还是要用！不能让他闲下来！不然对三哥、信哥儿都不好。”

张良也是纷纷同意刘交的见解。须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刘信与刘邦又都各自养了一身上位者的气场来，彼此是互相排斥，若两个人继续待在一起，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刘邦还未说话，却传来急报，项羽大军已经在来敖仓的路上。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恶战又不免在这片土地上再次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