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落魄女子说话的间隙，杨安不假思索地扔出一株牧草，点击认领。

不开玩笑，既然是抱大腿式的投资，夜长梦多，先绑定再说。

叮，您的绵羊遭遇人生绝境，请帮助她燃起活下去的希望+2抽成点】。

“人生绝境。”

杨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字眼，当时沈翼飞的用词是‘困境’，而且加的抽成点数是0.02。

“燃起活下去的希望……她是想自杀嘛？”

人命关天，杨安暂时按下对女子未来飞黄腾达的幻想，他反复观察，总觉得女子是一副标准的学霸模样。

“厚厚的眼镜框，素面朝天，不修边幅，但是干净整洁，妥妥的女博士模样。”

杨安大脑里已经处理过很多讯息，然而女子只是杵在展柜，怔怔地盯着一枚手镯。

她的目光很涣散，像是透过柔光下的手镯，看另一个世界，有一种洞若观火的疏离感。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您？”杨安忍不住开口问道。

萍水相逢的，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搭讪女人。

“我姓顾，东奔西顾的顾，”顾女士头也不抬，淡然而有礼貌地说道。

杨安点了点头，心道：“东奔西顾，应该是个学富五车的女博士吧，不然会说顾客的顾。”

这四个字出自汉乐府：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是她有感而发嘛？

高中时代，那估计是许多人文化素养的巅峰，到了大学，再走上社会，古诗古词一概不懂，遇到美景，除了卧槽还是卧槽。

顾女士年约三十，这个年纪还出口成章，看来是个爱读书的人。

“我想花钱，”顾蔚然攥住双肩包的带子：“预算大概在二十万。”

旁边的辛芯震惊脸：“要是所有客人都这么直白，销售不要太好做。”

杨安直接领她到赵阳负责的箱包区，辛芯跟在后面，寻了个时机，低声道：“你疯了，没看到这女人不对劲儿。说不定手上一毛钱没有，也可能是偷拿了家里的钱出来。”

“堵不如疏。她可能有心结，释放下压力挺好的。”

杨安坦然道，他想着后面联系顾女士，自然会在经济上给予帮助，就让她今天过了这把瘾。

反正今天的抽成点数是2，就当是薅系统的羊毛。

赵阳很快领着顾女士过来，表情也很慎重。

这位客人似乎仅仅只是想把钱花出去，并不在乎买到什么包，神思不属，魂游天外，魔怔了一般。

杨安接手顾女士，领她付完帐，目送其出去后，立马转身回配饰区，随手拿了一个手镯，急匆匆地付账后，冲了出去。

“辛姐，我先走一步，帮我请个假。”

辛芯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最终叹息一声：“遇到真爱了？”

顾女士走得很慢，杨安两三步就追上了。

“你好啊，我忘记给您赠品了，”杨安捧出手镯。

顾女士见状，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谢谢！”

她背着双肩包，提着袋子，丝毫没有接受的样子。

“能不能请您喝杯咖啡？”杨安真诚地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店里想抽样问询下客人的反馈，您能帮下这个忙吗？”

“抽样？”顾女士疑惑道：“可我不是常客，今天是我第一次买东西。”

“就要您这样的生客，我们是要拓展新客户群，采访熟客没有意义。”杨安熟稔地扯谎道。

他见顾女士犹豫不决，问道：“您是什么职业？”

“我？”顾女士淡淡一笑：“在理工大学的一个化工实验室做博士后。”

“哎？学姐啊，”杨安这次发自内心的笑了：“我是数学专业的。”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第一次和女人套近乎，他还无从下手。

想着顾女士应该是京都TOP2那两所的学霸，没想到居然是学姐，那好办了。

“你是理工学府的？”顾女士脸上终于起了波澜，她惊讶道：“那你怎么……”

“嗯，我们去买点东西，边喝边说。”

面对杨安的这次邀约，顾蔚然并未拒绝，她像一个无头的苍蝇，这时有人指明方向，便照做就是了。

两人一起到了附近的咖啡馆，顾蔚然的状态不对劲，彷佛行尸走肉，灵魂出窍，和杨安说话总是反应慢半拍，笑容也很僵硬。

不过在她极具倾诉欲望的自述下，杨安听了个囫囵，大致明白了学姐的崩溃始末。

顾蔚然是个从山村飞出来的金凤凰，自幼聪慧机敏，是块读书做研究的好料。

她一口气读到博士，期间更是在研究生二年级，和学院里的优秀学长结婚，也正因为如此，放弃了那时到国外留洋深造的机会。

博士快毕业的时候，她怀上孩子，耽搁了一年学业，再次放弃国外留洋深造的机会。

国内的大学体系有一点很迷，评副教授等职称的时候，非常在意是否有留学深造的经历，反倒对教书育人的成绩不太关心。

很多教授和副教授忙着发论文，根本不怎么代课，即便代课，上课的时候往往照本宣科，用机器人一般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念念PPT，然后考试的卷子让研究生批改，混混就完事了。

顾蔚然两次为了婚姻放弃海外访学，无异于在事业上自杀，天花板封死在讲师这个级别，再难进一步了。

生完孩子后，兜兜转转的，她后来又到导师的实验室继续研究课题。

导师怜悯她为人敦厚可靠，姑且给了她一个博士后的名额，平时也让她带了一门新生课，弥补下生活津贴。

她的丈夫是学院明星，青年才俊，不过也是农家子弟，没有底蕴，两个人在京都活得很是艰难。

半年前，发现儿子反应迟钝，对声音很不敏感，后知后觉的夫妻俩带他去医院后，才发觉儿子居然是双耳重度感音神经性聋，需要做人工耳蜗。

进口的人工耳蜗很贵，动辄几十万，与此同时，还有昂贵的听力康复训练费用，和潜在的后续费用。

两个人专心学术，不通庶务，打拼了四五年，只攒下很少的积蓄，怎能负担得起昂贵的开销？

丈夫心高气傲，舍不得拉下脸求人借钱，因为此事和顾蔚然经常吵架。

即便如此，顾蔚然仍未丧失希望，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终是筹够了三十万。

哪知术后儿子的恢复情况非常一般，后续的康复费用压力便上来了，需要的天量资金压垮了小夫妻的神经，两人见面就吵，顾蔚然更是天天以泪洗面。

这还不算惨，半个月前，一个实名举报的帖子在京都理工学府的学校论坛突然蹿红。

有一位男研究生实名举报顾蔚然的丈夫学术舞弊，和自己女朋友有染，并且在多个重点期刊和国际学术会议的论文里，平白无故地附上根本没有参加研究的女朋友名字。

帖子里图片文字具备，虽然很快被删帖，但仍是引起轩然大波，消息在其他平台流传。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的流言蜚语四起，顾蔚然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掉了。

那个女生她曾经见过几面，长相极其普通，甚至比自己还差，只是说话娇滴滴的，有几分憨直可爱的年少朝气。

顾蔚然果然从两人的公共银行账户翻找出蛛丝马迹，丈夫定期在给那女孩打钱。

穷酸副教授的钱包有限，每次五百或者一千的流出，积少成多，每个月居然要从家庭账户划走三四千不等。

更离谱的是，顾蔚然还在下一步的研究方向上和导师起了严重分歧。

导师选择的重点进攻方向是HIT太阳能电池，顾蔚然则强烈反对，认为应该全力进攻超级电容方向，至少也应该是锂电池方向，可导师却不以为然。

毕竟人在屋檐下，胳膊拧不过大腿，导师最终拍板要搞太阳能电池的研究，着实让顾蔚然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事业家庭两闹心，顾蔚然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她早上起床，没去实验室，没去学校，哄好儿子吃过午饭，锁在家里，自己拿了银行卡出来，想着一把花掉两人的存款，再抱着儿子离开人世。

到那时，各种委屈和不甘尽数离去，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说到后面，顾蔚然泣不成声：“我真蠢，真的自私。我走了，那些欠下的钱可怎么还？”

“他们信得过我才借钱给我，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唉……”杨安叹息一声，这学姐也没谁了，都要自杀了，还想着先把债还了。

这可真是天下第一等的老实女人了。

九点三的投资评分，化学实验室，电池研究，超级电容。

各种词汇汇聚，杨安慢慢理清思绪：“系统该不会是送给我一个未来应用科学界的大佬吧。”

电池，啧啧，电池！

杨安忽然想到著名的科幻小说《三体中，远在天边的三体文明凭借一粒智子，锁死了地球上的基础科学，导致科技停滞不前。

现在的科技方面，电池貌似真的是一大桎梏。

如果电池的续航更长久、稳定性更高、寿命更长、能量密度更大，那么世界将会怎样？

往近处说，内部空间寸土寸金的手机会迎来巨大变革，臃肿的电池瘦身后，可以腾挪出空间给CPU中央处理器、GPU图形处理器，或者摄像和音频处理设备。

国家主推的新能源车也能分一杯羹，更遑论其他行业了。

“难道学姐会是掀起下一个时代的传奇人物？可是她现在好落魄，要是没遇到我，会不会真的零落成泥，明珠蒙尘。”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安掏出手机：“学姐，我加下你微信吧，大侄子的耳朵，咱必须得治。”

“啊？”顾蔚然人乱如麻，没听懂杨安要出手帮助自己的暗示，木讷地掏出手机。

添加好友成功后，杨安笑了笑，不禁念出了学姐的昵称。

“化工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