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和宁家大小姐却不同。
宁母觉得这两个庶女特别碍眼,虽然都是她从小养大的,可她也只当她们是小猫小狗,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塞,任由丫鬟嬷嬷们作践她们。
可以说,因为当初这两个庶女的生母膈应了她,宁母之后真是没让这两个庶女过一天好日子。
她本就心性狭窄不容人,这两个庶女在她手里自然讨不了好。加上她们容貌都肖似生母,远比她的女儿要漂亮许多,宁母就更加嫉妒愤恨了。
若不是还想着用她们换取些福利,为这个家谋求点钱财或人脉,她早就一包耗子药毒死她们了。
也因为还存着用庶女换利润的心思,宁母虽然膈应那两人,但也极尽可能忽视她们的存在。对她们两个跟着上京,勉强也能忍受。
宁大小姐却全然不同了。
她心眼儿比母亲还又被宁母养的刁蛮任性傲慢张狂,一心认为自己是命定的贵人,只要给她个梯子,她能爬的更高,能成为家中荣耀,为家里谋一世荣华。
说白了,宁大小姐过度自恋。
偏她还没有与自己极度自恋相媲美的资本。不管是女工、厨艺、琴棋书画,她没有一样拿得出手,就连女儿家容貌,她虽称得上中上,也算出挑,可与两个庶出的妹妹一比,就逊色许多。
正因为如此,她极其厌恶两个庶妹,很不能将她们踩到泥坑里,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原以为在吴州府时,可以顺利解决了她们,让她们不能继续在她跟前碍眼,却不想,到底是她们多了一条生路,简直可恨。
宁大小姐焦躁厌恶的心思表现在明面上,她面色非常不好看,连带着在她身边伺候的丫头,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唯恐一个不慎惹恼了这位小祖宗,她们不死也伤。
不提宁大小姐的心不忿,却说后一辆请为马车中,宁熹光正和宁二小姐惬意的交谈。
这位宁二小姐的人设原本是高冷毒舌,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拜托了富商公子那桩恶心人的婚事,她心情舒畅,此时话倒是多了起来。
宁熹光有意套话,她也没有之前那么谨慎警惕了,只当三妹对渺茫的前路心情惶惶,是以,便说些有的没的,温柔的安抚她。
由此,宁熹光知道,原来,现如今这个朝代,也被称为大新。
她将震惊的心情都掩饰起来,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隆元帝”
宁二小姐便顺口接道“隆元帝乃千古一帝,可惜,孤身一人终老,没了圣元惠昭明宪敬顺仁徽懿德庆显承天辅高皇后,他这一生过得也非常凄苦。若是圣元皇后没有出意外去世,想来如今我们大新朝还要比往昔更加繁盛。要知道,隆元大帝治理下的大新朝,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若是没有痛失所爱,隆元大帝在位时间肯定要延长许多,届时我们大新朝的版图,不知还要往外扩张多少”
宁熹光震惊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她只是向试探一下,从来没想过,竟会试探出这么个要人命的东西。
如今的朝代竟还是大新朝,可惜,已不是早先她熟悉的那个大新朝。这里距离之前她存在的时代,已经过了五百年。换句话说,如今是五百年后了。
也因为早先隆元帝治国有方,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方略,屡次变法革新,又在他有生之年,收复国土,将边疆所有隐患解除,是以,即便之后大新朝出了几个昏君,好在底子厚实,即便国内动荡,边境不稳,然也都安然无事的撑了过去。
如此这般,竟也过了五百年整。
而方才宁二小姐口中的圣元惠昭明宪敬顺徽懿德庆显承天辅仁高皇后,简称圣元皇后,据说她乃隆元大帝毕生所爱。
圣元皇后出身高贵,祖父乃新太宗立下的四位辅政大臣之一,乃一等威国公。
圣元皇后乃其嫡长孙女,自幼备受宠爱。入宫后椒房专宠,隆元帝对之宠爱尤甚,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及至出征鞑靼时,尤且不舍当时已为昭仪的圣元皇后留在宫中,便带着身边,陪同御驾出征。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圣元皇后就是在这次出征回归的途中,遭遇不测。
史书记载,隆元大帝当时心痛如绞,连吐几口鲜血,不能承受这丧偶之痛,昏迷三日方醒。
隆元帝后半生,未曾再宠幸过任何一个女子。
若非国家没有新主,太子也未立,想来他宁愿陪同圣元皇后在地下长眠。
然而,群臣请柬,又不能置正处于过度期的国家于不顾,隆元帝心痛之下从旁系近亲中,择几幼儿接回宫中,亲自考核培育,五年后确立太子。
又十年后,国家已步入正轨,太子也可亲政,隆元帝这才怀抱圣元皇后完好如初的尸体,睡颜安详的在棺椁中长眠。
宁二小姐一脸憧憬的感叹,“古今多少伟大帝王,开疆拓土、扩展疆域、为民生疾苦筹谋奋发,创下千秋伟业,立下不世之功。隆元大帝堪称其中翘楚,然更让闺阁女儿羡慕的,还是他那颗痴情的心。”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儿家,不稀得夫婿封侯拜相,却想谋求白首不相离的夫君。这其中种种,圣元皇后都轻易得了。且隆元大帝又是那般身份,又是那样的伟大帝王,却只为她一人倾心,当真让人艳羡”
宁熹光已经哭成了傻逼。
她鼻涕眼泪全跑出来了,哭花了今早自己兴高采烈涂抹的淡妆,此刻她和那些顽劣不堪,弄得满身脏污,看起来滑稽可笑的小花猫没什么两样。
可宁熹光全然注意不到这些,她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失去了所爱的元帅大人。
早在乾元大陆时,她就死在天劫下,留下元帅大人自己在漫漫长生路上攀爬。当时重生回天界,开了灵智,往昔的记忆也都恢复后,她后悔不已,痛苦万分,暗暗发下誓言,之后再不会让元帅大人饱受相思和丧偶之苦。
可惜,她总是说到做不到,每次都要让元帅大人痛苦。
宁熹光哭的稀里哗啦,任由宁二小姐如何哭笑不得的哄劝,都止不住泪。
宁二小姐是外人,听了那样一个传奇爱情故事,只是唏嘘感叹圣元皇后去的太早,只是惋惜君生我未生,不能与隆元大帝共谱一曲爱情战歌,只是遗憾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即便为人间帝王,也有无奈之处,也要“求不得”。
而她是局内人,更是当事人,听完这个故事,她只心痛元帅大人在听闻她死讯时,不知该如何的心如死灰。他后半生肯定过的寂寞凄苦,即便掌握滔天权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有什么用呢毕竟他连自己所爱都保护不了。
元帅大人那时候肯定嫌弃死他自个了。
他自厌自弃,肯定想随她而去,然而,他不能丢开那个蒸蒸上升的国家,不能丢下那一国之民。
为了所有这些因素,他屈服了。行尸走肉一样,继续承担着一国重任,他过的苦,却再也没有人,会在深夜给他煲一盏乌鸡汤,给他缝衣做袜,陪他练字。
宁二小姐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妹妹,愈发无语了,“从前只当你玻璃心,没想到,你不仅玻璃心,还是个爱伤春悲秋的。隆元大帝和圣元皇后早都是作古的人了,即便你再怎么我他们惋惜,也大可不必哭的这么伤心,总归他们有看不到。”
就在宁二小姐的絮絮叨叨中,天就慢慢黑了下来。
坐在马车中赶路,感觉并不舒服,一天下来,累的人腰酸背痛,四肢都僵硬了。
是以,他们决定换河运而行,这晚就在距离某处渡口非常近的一处镇上的客栈里休息了。
宁熹光自然和宁二小姐一间房。
说起来,宁母真是个奇葩。
她娘家有本事,她出嫁时陪嫁不少,加上宁大人当了这么些年官,也收了不少贿赂,按说手里不缺钱。
可她就是抠门,就是吝啬,就是苛待两个庶女,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两个庶女身上穿的都是几年前的旧衣不说,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就算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们二人身旁,竟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无。
早先在宁熹光身边服侍的巧梅,那也是宁母身边的二等丫头。当然,那丫头心大,因为在宁母身边得用的,都是从小侍候她长大的,她上不了位,便想去宁大小姐身边服侍。
可好上次宁熹光经过她巧手打扮,很是折腾出一番模样,她那手化妆的手艺,竟真被宁大小姐看上了。前几天得了宁大小姐示意,就欢欢喜喜的道宁大小姐身边当差去了。
所以,宁熹光和宁二小姐身边,此刻当真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
宁熹光吝啬到这种程度,她真是大写的服。
不过,有丫头服侍有好处,没有丫头服侍,自然也有好处。
最明显的好处就在于,没有人监督,没有人打小报告,说话行事就不需要那么顾忌了。
而宁二小姐可能真的是离开了吴州府,太激动兴奋,以至于,这天晚上她失眠了。
而她失眠的结果就是,让宁熹光陪聊
宁熹光她困的眼下黑眼圈遮都遮不住,分分钟可以变身为国宝啊。
这一晚上,宁熹光不知何时睡着的。总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外边就响起了脚步声与敲门声,宁熹光将宁二小姐拍醒,就赶紧去洗漱了。
这天他们换了船只赶路。
坐船无聊,且为了不出去碍眼,招惹到宁大小姐和宁母,宁熹光和宁二小姐就默契的躺在房中睡觉,美其名曰补眠。
河运的速度明显要比乘坐马车快上不少,如此才在河上行了十日,京城已遥遥在望。
到了傍晚,他们一行人终于顺利到达京城。
船只即将停泊靠岸时,宁熹光松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未料懒腰才伸到一半,她就感觉砰一声撞击,好似两船相撞的感觉。
宁二小姐一把拉住她,“小心。”
“外边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宁二小姐问。
宁熹光耐心倾听一下,也亏得她精神力强大,才在外边寂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环境中,听到那么两句只言片语。
她不敢闹出动静来,就和宁二小姐耳语说,“是有大人物要出京,乘河运南下。据说是朝中某位权势滔天的王爷。”
要说朝中那些权利又大,又龙宠加身的王爷,满打满算不过三人。
这三人都不是皇后所出当今皇后无子,甚至连个公主也无,听说是早些年小产伤了身子,以至于再不能孕育。
话说回来,要说这龙宠尤甚的三位皇子,其一自然是皇长子,也就是当今的贵妃的儿子。
贵妃出身国公府,满门勋贵,长的又是花容月貌,非常得皇帝喜欢。听说,在宫里即便是皇后,见到贵妃也得退避三舍,由此可见贵妃势大。
其二,乃是淑妃所出五皇子。淑妃早在皇帝是太子时,就是其侧妃,后封淑妃。也是世家出身,温婉贤淑,最是端庄贤惠不过。她还是皇帝嫡亲的表妹,可惜命不好,生下五皇子不久,就去了。
再就是如今宫中最小的十二皇子,他才方三岁,正是好玩的时候。加上生的粉雕玉琢,又很乖巧懂事,非常得盛宠。
而如今有一位得宠的皇子要出京,那这皇子必定已成年,十二皇子可排除在外,剩下的,也只有大皇子和五皇子可选择。
他们初入京,对朝廷的动向,两位皇子的为人都不清楚,是以,一时半刻倒是猜不出来,究竟是哪个龙子风孙要出京。
不过,等那行人终于离开后,宁熹光就知道是那位皇子出京了。
“是五皇子呢。”她在宁二小姐的八卦振奋中说,“外边人都在传这位皇子俊美无匹,胜过天人,犹如九天上神下凡”
“说啊,怎么不说了”宁二小姐催促说。
宁熹光却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
她闹钟刚才闪过一道灵光。
那个想法有些疯狂,但却非常符合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