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春夜总要发生点儿什么,方不负这季节?
所以,
总有猫上房寻春;
也有怀春少女对窗看月吟叹:
“随风潜入夜,春夜偶发生?”
并不顾身后丫鬟小声嘀咕:“随风潜入夜,不是润物细无声?”
萧家大姐言芳只憧憬:“今夜你会否入梦?”
亦或是..
似猪唇捕快这般随风潜伏入萧家府?
暗夜、偷入他人府,即便这偷入之人打的是官家的幌子..
嗯..
行的是官家的大义,
心里难免紧张,却更生出了探查的刺激和乐趣来。
等了又等,直等到最后一队值夜人走了,猪唇这才将身一跃,先去了萧言梅的闺房。
生前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死时更是凄惨。
故而,萧言梅的偏院既无人看守,也无人打理。不过几日便杂草丛生,很快成了老鼠的乐园。
一到夜里,总能听到偏院里老鼠磨牙声儿。
是以,就连想找个僻静处赌一把、胆子大的值夜婆子也不想往那处去。
这就方便了猪唇,也在他暗淡的捕快生涯中写下了浓墨重彩的第一页。
并未费多少气力,猪唇就只身进去了院子。
并不用刻意打量,就看出这是极普通的院子。
院子小且不说,还有股子难闻的霉味儿。
不说跟京里大家小姐的闺阁比,单同这府里萧大小姐的闺房相较,也是天上地下的。
捕快叹了口气,小心躲开了成群过来看地盘的耗子们。
心道:且得要看住了自家妹子,往后就是那皇亲国戚看上了,也不能让妹子做小。
猪唇躲过一只喜滋滋啃木头的耗子,越发心里不得劲:都说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这话真不骗人。
听说这萧二小姐的亲姨娘,跟家主萧安从自小的青梅竹马、生就的两小无猜。
这样的情谊,最后呢?
大妇同她一日分娩,大妇活得好好的,萧二小姐的姨娘却香消玉殒。
还有那萧安从,庶女死了,不过就是阴郁了片刻,并不见丝毫哀伤,也真是枉为人父了!
捕快咂摸了下猪唇:往后自己若是升官发财,定要寻个性子温婉的大妇,再娶房温顺小意的美貌妾室,那就不会似萧安从这般的后宅不稳。
若能如此,人生也就圆满了。
想好事儿的猪唇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少女的香闺。
因着萧言梅死状凄惨,里头一应物什俱全。并不见有人动过的痕迹。
月光这会儿恰好打在窗棂上,一个略有些发亮的东西很快就引起了捕快的注意。
他忙快步走过去,轻轻捏了起来,郑重地细看之下,发现是块碎了的玉。
想来,当日府衙里的人,只顾在床下、柜子里翻检,倒是没有往这处多看看。
捕快心下一动,才想推开窗子,却听一声低喝:
“别动!”
伴着的,还有许多耗子梗着脖子兴奋地“吱吱”声。
猪唇忙转头看去,却见月光下,老鼠们先排成个一字,不多时又排成个二字,只只老鼠口中都含了块不大的窝丝糖。
捕快不由傻笑着撅起了猪唇:这些老鼠还真会吃。
旋即才知道害怕,这么多老鼠在他面前大规模的搬窝丝糖,真是毛骨悚然。
“腿抬一下。”
一个轻灵的声音将胡思乱想的捕快,险些吓尿。
他忙提留了裤子,壮着怂胆,厉声低吼:“你是何人!”
“休得无礼。”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捕快很快湿了裤脚。
以上司为天的捕快,焉能不识得自家大人声?
他苦笑着叹:“大人,您怎能以身涉险呢。”
说着顺势往后将湿裤子提了提,更是叹了口气:
唉,自己都这样了,当如何护住上司?
救?
还是不救?
帮?
还是不帮?
这是个难题!
就在捕快纠结着大义和舍身时,就听他家大人不耐烦道:
“废话,我师妹都来了,我能不来?”
捕快忙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也真是吓傻了,都没听出来人是萧谣。
等萧谣手里拿着几个碎了的玉佩仔细查看时,猪唇捕快这才敛了失落后悔的心,飞快于月光下也跟着看。
他抚了抚胸口,还是有些怕。
人吓人是真能吓死人。
再说,还是在这样的凶宅里头。
“吱吱!”
耗子们等的有些不耐,纷纷放下口中食后就从容退却。
唬得猪唇捕快下意识往林雅庭身侧躲了躲。
春风微醺,卷起的阵阵尿骚味让捕快羞愧难当。
他撅着猪唇,抬头望天:怎就别出心裁想着自己过来呢,在家里就着花生米喝着老村长不好么?
墙外松树上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眼看着众鼠放下窝丝糖,这才心满意足漂亮地来了个飞身而去。
萧谣可惜地看着一地的窝丝糖,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这一屋子。
似萧言梅这样失了姨娘不得宠的庶女,能有这么多窝丝糖存货,很有些不正常。
萧谣随手拿起枕边放着的一个话本子,摸了摸上头的金线。
这样装帧精美的书,可不是一个每月只有二两银子、还要自己买花戴的庶女能有的。
萧谣淡淡看了眼阿右,阿右会意,飞快拈起了地上的碎片,不多时就将地上清理得干干净净。
动作快的林雅庭直咂舌。
再待见着萧谣徒手便将萧言梅窗外,一个用来养睡莲的水缸移开后,林雅庭对丁婆婆的敬仰,已可用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来抒发了。
猪归正传。
咳咳,
“书归正传,”
萧谣清了清嗓子,唬得林雅庭忙对她连连递眼色,
“咱这可是偷偷潜入,小姑奶奶,小点儿声。”
不用萧谣说话,阿右就能噎死林县令,
“似我们姑娘这样貌美无双,天纵英姿之人,怎会有你这样的短腿外甥儿?”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腿!
林县令泪流满面地看向萧谣,还能不能友好的互怼了?
面对良辰美景,月下佳人,林大人只觉得人生无望。
“大人,属下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关键时刻,就显出了猪唇的好来。
在属下一番刻意讨好、小意安慰下,林县令心里终好过了些。
“师妹,这里有蹊跷。”
“嗯,我知道。”
萧谣点了点头,也不多言语。
林县令见萧谣不再奚落他,话也有几分柔和,心里一喜。
不由又蹦着一对小短腿,乐颠儿跟在萧谣的身后,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其实生活还是很美好地,有诗、有月光,
嘻嘻,
最要紧的,
还有俊俏的小师妹!
林县令避开阿右,往萧谣处躲了躲,目光闪烁:
唉,
这里还有冷冰冰的阿右,冻死人的话....
“嗬嗬,大人,您快看,”
美好瞬间被打破!
林县令对着“嗬嗬,呵呵”傻笑的猪唇,指着前头挪开石头露出来的洞,
“你且进去探查一下。”
待苦着脸的猪唇捕快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狗洞之中,林县令这才觉得空气美好,春夜绮丽.....
“想什么呢,快进去。”
萧谣真是不忍看那夜色下的林雅庭笑成个痴汉。
真是个二傻子,比她家的萧傻傻还要傻上几分。
想起萧傻傻,萧谣不由一愣,她摸了摸手里的一包松子糖:什么时候,那傻子成了她家的?
嗯,
握紧了萧傻傻亲手给她做的松子糖
,萧谣心道:还得要加紧劝丁婆婆早日将这傻子送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