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不可以说出口的喜欢。
因为松村的鬼故事和生田的恶作剧,今出川回去的一路上心情都很低落。
生田显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敢来纠缠她要和她一起走。
“真的很害怕吗?
生驹观察了她一路,终于忍不住环住了她的肩。
这个夏日,本来已经够高的体温,因为过近的距离,再度升高。
但是今出川没有躲开。
她小声地说:“真的不害怕。”
生驹没有像设乐那样调侃小渡,既然小渡不想说,那么就不说了,对于小渡,生驹一向足够纵容。
“好——你不害怕,我知道的。”
她摸了摸小渡的头,开朗地笑着:“话说回来,三单宣传好像会很好玩哦——而且,暑假要到了吧,有时间的话,小渡想去哪里玩呢?”
今出川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太热了——不想出去,去南半球避暑吧。”
生驹轻轻锤了她一下,“说点实际的好不好。”
今出川终于笑了。
但是随着与生驹在门前的道别,走进公寓的今出川,又开始渐渐绷紧。
有些慌乱地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此时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温馨。
把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沙发面前。她盘着腿深深地把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中。
下午生田吓唬自己时候冰凉的触觉仿佛再度出现,她抖了抖,环视四周,打开电视,逼着自己不再想其他事情。
紧紧抱着生驹送自己的哆啦A梦玩偶,她叹了口气,又跳下沙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慢慢地踱步到门口,手无意识中触上了门把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沁到心底,让她一下子清醒起来。
不,不能去找生驹。
爷爷说过的,不能暴露害怕。
不能,依赖别人。
静静地对着房门,她久久地立在玄关,拳头渐渐捏紧。
门突然开了,是生驹。
两个人就这样直接对视了一秒。
下一秒,生驹向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依然是开朗的笑容:“擅自用了你给我的钥匙,不介意吧?”
她好像一点都不疑惑为什么小渡会在这个门口徘徊,也一点都没有因为小渡那由于过度紧张而板起来的面孔感到些许不妥。
“你——你进来吧。”
见到熟悉的脸,今出川紧绷着的身体一瞬间放松了些——是你找上门来的,不算是我在依赖你吧?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在这个空荡的房间和两人之间静谧到近乎暧昧的气氛之间,更显得突兀。
今出川慢吞吞地挪步到茶几前——是生田。
她不满地鼓了鼓脸,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渡,我可以到你家吗?对不起啦——”
生田一接通电话就立马撒娇。
其实今出川已经没有再生气了,如白石所说,她确实是个很心软的人。
不过,看了一眼旁边的生驹,似乎此时也不大需要再麻烦生田,她闷闷地开口道:“没事,有生驹在——你下次再过来吧。”
生田还想说些什么,今出川已经挂了电话。
生田愣愣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渡从来不会先挂断她的电话。
而且——有生驹在?
生田有些不明白此时自己的心情。
难以言明的郁闷、酸涩,在这个空荡荡的夏夜里,如同粘稠的汗意,让人无法摆脱。
“小渡怎么说?”
一旁的白石小声问她。
她抬头看着小渡的公寓亮着的灯光,垂下了头:“小渡让我不用陪她。”
“你没有和她说你已经在她楼下了吗?”
白石也有些迷茫,桥本之前叮嘱她把花花送到小渡这里,却没告诉她该怎么处理小渡拒绝掉了生田这种突发情况。
“但是娜娜敏说——你今晚要陪小渡才行。”
白石斟酌着,说出了桥本的嘱咐。
生田也隐隐有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但是,她摩挲了一下手心的钥匙,对白石说:“生驹在陪小渡。”
“有生驹的话,那小渡应该不会害怕了吧。”
白石一下子轻松起来,开心地揽住花花,“那我们走吧。”
生田不舍地抬头看了一眼属于小渡的那面窗户,最终点了点头,听从了白石的提议。
如果桥本知道她俩的笨蛋行径的话,大概会很无语——这种时候,并不是有没有人陪伴的问题,而是是谁在她身边的问题。
并不知道生田和白石就在楼下的今出川,此时已经放下手机准备洗澡了。
她看向生驹,有些踌躇。
生驹却笑了笑,仿佛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一样,“你去洗澡吧,我在门口陪你聊天好不好。”
今出川轻轻地点了点头,拿上睡衣走进浴室。
生驹也确实在浴室门口隔着一扇门和她聊着天。
说着秋田的乡下生活,说着她的弟弟。
说着她以前在吹奏部敲鼓的愚蠢行为,也说了被同学欺凌的过去。
今出川一边洗澡,一边听着生驹温柔的话。
“小渡你呢——为什么不说话,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秘密哦。”
生驹突然转了话题。
今出川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既然听了生驹的那么多事,为了公平,还是得说说自己。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事,所以是在京都的爷爷家长大的。很小就开始学剑道和弓道了,爷爷很严厉,所以还挺辛苦的。
后来,就在东京上小学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遇到了生田——”
“小渡”,生驹突然开口打断她,“我问你答吧。”
不想听你说你和生田的过去。
“喔。”
今出川慢吞吞地应下了。
“今天害怕吗——要诚实哦。”
生驹果然问了这个问题。
“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就是胆小鬼啦。”
今出川有些郁闷。
“为什么不想说出来呢——上次也是,明明很怕水,却死活要坚持。”
“爷爷说的——害怕是不可以表现出来的。”
今出川穿上睡衣,打开了浴室的门。
生驹正靠在墙边,见她出来,轻轻抿了抿嘴,伸出手试图帮她擦掉锁骨上的水珠,但有些泛白的指尖一触及今出川因为热气而微红的肌肤时,又瞬间收回。
“那——那个,我,我也要洗澡,你就等在这里,我们各自的秘密,都还没说完。”
生驹小声地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好吧。”
今出川有些无奈。
听着水声又淅淅沥沥地响起,今出川开始问她:“生驹你还想问什么呢?”
其实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想试探,想推拉,她盯着花洒喷涌而出的水珠,还是停止了妄想,“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说吧。”
她总是这样。
今出川却因为这样的温柔开始局促起来,“生驹!”
她的音量有些大。
“我——我什么都可以和你说的。”
今出川终于红着脸说出了这样的话。
生驹倒是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保持了好长好长的沉默。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在陌生的人群中,注意到了我的无措的你。
每晚回家的时候,被隔壁的光照亮的阳台。
所有人看到我装疯卖傻的综艺效果,你却皱着眉,小声问我,“你还好吗?”
背着你去医院的时候,耳边浅浅的温热的呼吸声,与乱了套的心跳。
不想注意你精心照料的向日葵,因为那不会属于我。
不想听你说的,和别人的过去。
又想了解你的全部,你生气时候的小表情,你故作镇定的可爱模样,以及你口袋里的那颗糖。
是从未有过的占有欲,是时刻煎熬着的心。
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如果早一点相遇就好了,那样会不会更漫长一点。
幼儿园的小黄帽,牵着手的人行道,你会不会更依赖我。
如果夏天相遇就好了,那样会不会更加热烈一点。
夏日的蝉鸣,傍晚的树荫,冰镇的西瓜,浴衣和烟火,你会不会更喜欢我。
她打开了门。
今出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生驹你,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水太烫了。”
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掩饰乱了套的心。
“我关灯了?”
生驹笑着问她。
今出川皱着眉想了想,“你关吧。”
反正有生驹在,大概她应该不会怕。
灯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今出川睁大眼睛看着生驹的方向。
生驹轻轻地爬上床,躺在了她的旁边——离得有些远。
想到下午的鬼故事和生田的恶作剧,今出川悄悄地朝着生驹靠了靠,“你可不可以——离我近一些。”
“小渡,其实我想说,害怕是可以说出口的。”
生驹抱住了她。
今出川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悄悄地环住了生驹的腰。
“谢谢生驹。”
她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生驹听到没有。
原来有人对自己说“你可以把害怕说出口”是这样的感觉。
今出川紧了紧抱着生驹的手。
在令人安心的怀抱里,睡意也渐渐涌上大脑。
“小渡,你睡着了吗?”
生驹小声问她。
没有回应。
即使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生驹还是看不大清楚小渡。
于是她凑得更近了些。
近到可以交换呼吸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小渡,眼里也只剩下小渡。
沉沉的黑夜里,心跳和呼吸的急促是那样明显。
温柔的吻终于浅浅地落在了眼前人的嘴角。
我好像真的,在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