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风乍寒。
韦正弦披着长衫,独坐在小院之中。
小院正中,正是那几个大箱,所有人都知道,里面便是这次韦正弦负责押送的聘纲。
坐在韦正弦旁边的,则是一方脸大汉,一身捕快衣服,面色铁青,全无表情,这人不是严定松更是何人?
严定松手上扣着刀,眼睛瞪着宛如铜铃,仿佛一只猫头鹰那般,盯着庭院里的一举一动。
“我说,老俞啊”朱善东这会正站在云尚鲜楼的楼顶,独立在月色下,看着韦正弦他们庭院里的一举一动。
“你说这严捕头这半天都不眨瞎眼,他眼睛不会干涩疼痛么?”朱善东说道。
“这你要问他啊”俞声渐提着一壶酒坐在了朱善东身边:“别乱问了,你就在这好好盯着吧。”
朱善东点了点头:“我都说了不掺和的,那死胖子还非要让我在这里看着。”
“谁让你那双眼这么好使的呢?”俞声渐笑了笑,又喝了口酒。
“倒是羡慕你,这会只要呆着养伤就好了。”朱善东说道:“这秋风真是特么的冷!”
“来口酒就暖了啊”俞声渐道。
“那算了,你也知道我一滴酒就醉的。”朱善东说道:“倒是羡慕你们这种喝不醉的。”
“你说要是喝酒喝不醉,那干嘛要喝酒呢?”俞声渐问道。
朱善东回头看了眼俞声渐:“你怎么和那死胖子一样喜欢说这种让人心里一愣的话了?”
“没啥,问问的嘛”俞声渐道:“看到几拨人了?”
“暂时就看到三拨人。”朱善东说道:“东墙趴着的六个,后门街对面上顶的五个,还有正门簇拥着那个人对了,死胖子他们三个呢?”
“不知道,今天晚上就神神秘秘的。”俞声渐说道:“吃过晚饭那三个人就不见了,问就说是钓鱼去了,径直就去集市上买了些鱼线和浮标。对了这会你没见着他们三?”
“我还真没见着。”朱善东说道:“莫不成他们并不想今日动手?”
“那该不会。”俞声渐说道:“番薯说了,明日是个良辰吉日,估摸着就要将这聘纲转手苍鸾卫一同护送回京了,到时候更难得手。”
“那他们这会哪里去了啊?”朱善东问道:“该不会这么晚了,睡过头了吧?”
“他们还不至于吧”俞声渐也有些担忧。
“他们又不是没做出过这种事情!”朱善东道:“尤其那死胖子,一沾枕头就睡,一睡就死,一睡死了和头猪一样,打雷都打不醒!”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俞声渐问道。
“当然也回去睡觉了啊!”朱善东说道:“我不一直说我不参与这事情的么,难不成还想让我去抢呢啊?”
袁雄这时候来到了院落中,打了个哈欠:“大哥,你还不睡啊?可是嫌弃我包下的这个院落破旧了?”
“不”韦正弦说道:“贤弟这院落四周无杂木,结构简单,的确是个好地方。”
“我说大哥,你也别太过杯弓蛇影了。”袁雄说道:“那些江湖宵小,哪个听到大哥威名不是吓得屁滚尿流了,况且我这里还有我精挑细选的十几名雄字营壮士,谁人还敢造次?”
“这次能得贤弟相助,的确是省了我不少事情。”韦正弦道。
“大哥您这说的哪里话?”袁雄道:“我既认你为大哥了,能让我帮上你忙,那是我荣幸啊!”说着袁雄走向了院落中的水井,扔下水桶说道:“大哥,口渴不?我给你打桶水吧。这清水镇之所以名为清水镇,就是建在一条清水河之上的,这里的水尤为清冽。”说着袁雄已经打上来了一桶水,用杯子盛着递给韦正弦。
“谢过。”韦正弦结果这杯,看了看里面的确是清澈见底的水。
但他没有喝,而是看着袁雄先自己咕嘟咕嘟喝下了一杯。
“大哥你怎么不”袁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秦伯言见袁雄倒下,急忙上前去检查袁雄伤势,发现只是蒙汗药,方才舒了口气。
韦正弦站起身来,拔剑而出,说道:“朋友,这种蒙汗药,也想迷倒我吗?”
没有人应答。
金羽杰打了个哈欠,走到了西墙边上,伸了个懒腰:“老头子我也该先活动活动了!”说着直接抄起他那根铁棍,一棒子砸在了西墙上。
青砖砌成的西墙瞬间整个倒了下去,顿时烟尘四起。
金羽杰一下子翻过这残垣断壁,手中棍子在烟尘中上下翻飞,只听他连喊了五声:“中!”接着是五个黑影在烟尘中倒下。
“还有一只!”金羽杰再次跳回了院内,手中长棍顺势从天而落砸进了土地之中,棍子没入大地三尺之深,金羽杰转动了下棍子,说道:“你们地鼠门想得也太简单了吧?想这样挖个地道就成吗?”
金羽杰从地面抽出他的长棍,长棍没入的那半截这会,正滴落这鲜血。
“冲啊!”再听正门之外传来喊声,就见两匹马到拽着铁链,铁链那头正是这大院的铁门,直接就将这两扇铁门给拉倒了下来。
再见有人策马冲入,直接掠进院落之中,人手提铁线大网,就要去网院落中那装满银钱的箱子。
一直端坐的韦正弦却没有拔剑,而是拿起了一把油纸伞,默默撑开。
一个身影迅速窜入到了这人马队之中,这人赤手空拳,但却行动迅捷,几个起落,手掌直刺,这人尽数脖子侧面出来一个血洞,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这庭院之中。
韦正弦的油纸伞上,瞬间尽是可怖的淋漓鲜血。
何定苏那鲜红的手垂下,也有血液不断滴落。
“哼”何定苏看着地上具尸体,冷笑了一声:“区区马匪,也敢纵马行凶?”
在后门对面房屋顶上的五人这时候也都呆不住了,纷纷从屋顶一跃而下,在空中张开了双臂——他们双臂上都带着宛如飞翼那般的布匹,从空中掠过,将倒钩扔在那些箱子上。
“去!”言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些箱子上,按着落下的倒钩,双臂一伸,就见本缠在他双臂上的黑线猝然而发,仿佛蜘蛛吐丝那般直窜天上,这些黑线又仿佛尖针那般,瞬间洞穿了天空中这几人的身体。
言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拉着手上黑线狠狠向地上砸去,在空中这几人仿佛就是收线的风筝那般,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蝙蝠帮的人”言风说道:“可惜了你们轻功都还不错的。”言罢,那些钻入这几人身体之中的黑线再次回到言风手中,言风伸出舌头舔了舔黑线上的血迹,那帅气的面庞迎向了天空那轮明月。
老中青三人出手,顺江就将这三拨人全数歼灭,让一直看着的朱善东都不禁叫了一声:“漂亮呀。”
云尚鲜楼离开这庭院起码又三条街,所以即便朱善东叫了一声,那边也听不见。
“如何了?”俞声渐问道。
“那三拨人都被杀了。”朱善东说道:“瞬间,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可怕的吗?”俞声渐眉头紧锁:“哎,我开始为他们担心了。”说着他扔掉了酒瓶,翻身就要下楼。
“你干嘛去啊?”朱善东问道。
“当然是提枪了啊!”俞声渐道:“这三人如此可怕,还有那个青武榜第四位的韦正弦,他们别栽了!”
“等等!”朱善东叫道:“有变!”
马匪、蝙蝠帮和地鼠帮这些死人尸体突然都开始膨胀,皮肤裂开,继而是灰色毒气瞬间在整个庭院里蔓延开来。
老中青三人面对这猝然而来的毒气,都未能有所准备,纷纷向后一退,但那毒气却极为猛烈,只是吸入一口,就让他们瞬间口吐鲜血,全部坐下,开始运功疗伤。
朱善东咽了口口水,对着一旁的俞声渐说道:“那灰色又是尸毒”
“这么说,黑煞?”从魏荒到那个面摊老板,都以尸毒毒人,这让俞声渐再见到尸毒,不得不将这些人与黑煞联系起来。
一直坐在庭院正中的韦正弦与严定松这会都站了起来,己方这边三大高手瞬间中招,这些人以自己的命来下毒,这些都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
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能让这十九人,都可以不惜自己性命。
突然,有数十人,皆是身穿银甲,手提长刀,从房间里纷纷跑了出来,瞬间将韦正弦与严定松团团围住。
秦伯言傲然站在这群人面前,笑着问道:“都杀掉了吗?”
“全部不留。”为首一人说道。
“所以”韦正弦抽剑出鞘,寒光一闪,他的冷矩剑,在夜色下,凄冷如霜。
“所以,你也想要这箱钱?”韦正弦问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秦伯言脸上依旧是极为自信的笑容:“这么多钱在我面前,我真的忍不住啊”
韦正弦剑却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袁雄:“所以,不惜出卖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