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了几口粗气,贺静这才说道:“小畜生,久出未归,回来不第一时间拜见父母,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父亲息怒,儿子有下情回禀!”
贺元盛的表情非常平静,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的。
因为原身的记忆告诉贺元盛,虽然要和贺静维持表面上的父子情,可还是要表现出一丝硬气的态度,让对方有些顾忌。
毕竟这是个愚孝之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要听史氏的。
上一次为了贺元朗,贺静首次违逆老太太的意见。
这也是因为,贺元朗是永宁侯府的嫡子长孙,又是爵位的第一继承人,贺静实在舍不得。
而在老太太眼中,贺元钰才是宝贝蛋,与其相比,贺元朗这个嫡子长孙,都要退出一射之地,更别说贺元盛了。
所以贺元盛必须做出些事情,既让贺静顾忌,还不能在外界传出风言风语。
否则的话,老太太可以通过贺静的手,让贺元盛成为贺元钰的保姆、下人。
“说!”贺静气哼哼的道!
“在我返京之前,锦衣卫陆大人快马传令,让我去北镇抚司报道,儿子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这个理由自然是假的,贺静哪怕在糊涂,也能猜出来,却无法证实。
毕竟一个落魄的永宁侯,还敢去询问锦衣卫指挥使不成。
可明知道是假的,却抓不住把柄,又因为贺元盛的身份地位提升不少,贺静也不能随意惩处。
这种憋屈的心情,让贺静非常恼火,却又发不出来。
此时贺静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变化,不仅对贺元盛有了些顾忌,还产生了一丝惧怕。
因为贺元盛不急不缓的语气,还有那副镇定的表情,有些像贺静的父亲,已经死去的老永宁侯。
平复了一下心情,贺静再次开口:“陆指挥使委任你什么什么职务!”
“管理诏狱!”
贺静闻言就是一皱眉,可以参加朝政的他,多少了解些锦衣卫的情况,知道诏狱不是一个掌握大权的地方。
可事已至此,贺静也没有办法,他虽然还想拜访陆炳勋,可没有贺元盛这个幌子,根本无法登门。
“你好自为之吧!”
说了这么一句话,贺静站起身来,离开了正房。
贺静一走,贺元朗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也转身离开。
到是贾氏多留了贺元盛一会,说出了几句关心的话。
毕竟如今的贺元盛,是记在她名下的儿子,还有了出息,这个无所出的女人,自然要笼络一二。
在侯府过了三天平静的日子,贺元盛去了北镇抚司报道。
诏狱,也就是北镇抚司的大牢,关押的几乎都是官员。
与其它衙门的大牢不同的是,诏狱里面虽然阴森恐怖,却非常干净。
除了几间审讯用的房间,偶尔会传出些血腥味外,其余的地方,根本不向一个牢房。
看守诏狱的,有几十名锦衣卫,为首的是两个总旗,让贺元盛有些奇怪。
“只有你们这些人吗?”
“回千户大人的话,守卫诏狱的,只有我们这几十个弟兄!”
开口的人叫冯瑾,是两个总旗之一,年纪三十多岁,也是个老油条!
“只有我们这点人守卫诏狱,上面不怕出什么事吗?”
“大人说笑了,谁敢来诏狱生事,何况真出了事,外面还有北镇抚司几百弟兄呢!”
听到北镇抚司内,只有几百人,贺元盛又吃了一惊。
他还以为,偌大的北镇抚司,怎么也要有几千人。
毕竟整个锦衣卫,有将近十万人,锦衣力士遍布天下,还有不知数量的暗线,隐匿在市井之间。
“原先诏狱是谁负责?”
“是刘百户,现在已经去了南镇抚司!”
原先负责诏狱的,只是个百户,这让贺元盛有些郁闷,也明白陆炳勋,有多么不待见自己,竟然给了这么个差事!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一个人空降到锦衣卫,还是地位不低的千户,当权者自然不满。
之后贺元盛又问起了诏狱内的犯人情况,等了解的差不多了,就让手下人离开。
诏狱的入口处,有一个带窗的房间,是诏狱内最好的地方,原来的百户平时就待在这里。
现在贺元盛来了,自然占据了此地!
诏狱的事情不多,贺元盛也没有什么事,就观看起诏狱内部的卷宗。
毕竟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些卷宗还是关于官员的,里面可以透露出很多信息。
看过了几个卷宗,贺元盛首先了解到的,就是能在诏狱内存活下来之人,都是犯事不大,有些背景的。
甚至有一人,已经被关在诏狱十年,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贺元盛舒坦的在诏狱内看着卷宗,可外界却风起云涌。
自从叶赫部北归,局势平稳下来,皇帝开始追究责任。
作为首辅的顾汉明,马上在朝堂上弹劾杨彦庭,说这位兵部尚书指挥不利,导致京师腹地遭遇兵灾。
由于叶赫雄直捣神京时,杨彦庭没有派大军回援,使皇帝有些不满,很快这位兵部尚书被罢了官。
之后就轮到、打了败仗的两国公,可皇帝对这些勋贵,还是颇为照顾,所有弹劾的奏折,一律留中不发。
可文官集团另有目的,抓住了两国公连吃败丈,损失十几万兵马之事,弹劾起来不放。
勋贵集团的势力,都集中在三大营,这次几乎损失殆尽,导致实力大减,底气不足。
如此一来,朝廷上出现了一片倒的讨伐声音。
皇帝对此,也有些头疼,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年轻的时候,皇帝很重视文臣,这才导致了文官势大,甚至可以压制武将和勋贵。
后来年岁大了,执政经验多了,皇帝开始扶持勋贵,用来抗衡文臣。
可那时,文臣势力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勋贵势力又堕落腐化,哪怕有皇帝的支持,也无法与文官势力分庭抗礼。
随着立太子一事,由于文官集团集体反抗,使皇帝无法乾纲独断,导致皇权和文官集团的矛盾更深,皇帝打压文臣的心思,愈加坚定起来。
可皇帝年纪大了,前怕狼、后怕虎的,手段自然很软,再加上勋贵集团的不成器,所以僵持了数年,也没有达到目的。
“哎!”
看着龙书案前,摆放着满满登登弹劾两国公的奏折,皇帝发出了一声叹息。
“陛下,这些文官越来越放肆了!”
皇帝身边的李直,马上趁机打小报告。
“他们是拿准了,朕不敢大开杀戒!”皇帝恨恨的说了一句。
“内厂愿意成为陛下手中的刀,只要陛下下旨,奴婢马上收拾他们!”
内厂是司礼监直属的特务机构,和明朝时期的东厂差不多,只是没有东厂势大。
皇帝闻言犹豫了一下,可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弹劾两国公之事,顿时僵持下来,皇帝文官互不相让。
朝堂的纷乱与贺元盛无关,这种大事也波及不到贺元盛,哪怕小德子之前的提醒,说有朝臣记了锦衣卫一笔,现在也没爆发出来。
可永宁侯府内,却发生了一件让贺元盛担忧的事。
在薛氏心心念念之下,贺倾萱终于从宫内传下口信,让史氏放母亲出来。
现在的贺倾萱,哪怕在宫内的地位不高,也不怎么受宠,可还是永宁侯府的靠山。
因为贺倾萱的背后,站着皇帝的宠妃郑氏!
当今皇后早已仙逝,郑氏为贵妃,可谓是后宫之内第一人。
郑氏的儿子,就是皇帝属意的储君人选、福王季昌祚。
靠着这两个人,哪怕贺倾萱地位不高,也能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永宁侯府也能在勋贵势力中,保有最后的脸面。
毕竟在皇帝的示意下,勋贵集团都在支持福王,大家算是自己人!
也因为如此,永宁侯府在贺倾萱身上,花了海量的银钱,才导致侯府财政入不敷出,越来越拮据。
贺倾萱说话了,史氏自然不会反对,贺静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是二房的事。
贺政到是有些不愿,可他一介白身,膝下还仅有一子一女,皆为薛氏所出。
考虑到儿子的面子,还有女儿的压力,贺政终于妥协了。
就这样,薛氏从佛堂中走了出来。
由于之前做下的恶事暴露出来,薛氏的年纪也不小了,所以不得贺政待见,两个人连点面子情都没有。
再加上贺政的小妾,频频给薛氏上眼药,导致这个二房当家夫人,经常受到贺政训斥。
若非有一双子女傍身,恐怕薛氏再侯府之中,几乎无立足之地。
不过薛氏的娘家给力,一双子女得宠的得宠,出息的出息,又有大笔金钱收买下人,很快收拾了挑衅的小妾。
至于贺政那里,薛氏已经撕破脸皮,两个人见面就是争吵不断。
反正薛氏有底气,知道有贺倾萱在,哪怕贺政记恨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对于造成这一切的贺元盛,薛氏更是恨之入骨,只是贺元盛有公职在身,经常不在侯府,她找不到机会报复。
在迁怒之下,薛氏把报复的目标,放在柳姨娘跟贺茹萱身上,于是拉着自己的陪嫁王婆子,开始密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