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施见凛才开口想缓和一下此刻的气氛:“……那也不一定……就算启军变化阵型,我们也可以顺势变化,事情应当还不算这么严重。我们可尽量补救。”
话虽这么说,但由于之前的疏忽,让战况陡然一变,所有人都免不了一个失职。就算补救,也挽回不了损失。这不由得让一众将领灰心。
不过这话倒是让大家打开了话题,纷纷说着自己的想法。
“小施将军说的我们同样变阵,虽是可行,但难度实在有些大。启军换上的那个主帅应当是半月前一到就开始换阵型练兵。我们方才那一战,应当是他们对新阵型还不甚熟悉,还未曾练到他们对以前的阵型那般熟悉,我们伤亡才不至于那么严重。那可想而知,如果他们新阵型成熟之后,我们该如何应对?”
“换言之,就算我们此刻立即变换阵型,那也需要时间练,但启军至少练了半个月方才到这程度,我们能现在能有多少时间?”
“而且焉知启军不会乘胜追击?如果启军在我们准备换阵型练兵的这段时间频频发起攻击的话,我们也很难抵抗。”
“对啊,换阵型这个事还是得三思后行。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摸清那个新主帅的来头。如此谋略,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我也同样赞同先查清楚启军新主帅的底细。这样我们心里有了底,也不至于慌乱了。而且这一战我方虽死亡人数不多,但受伤人数却不少,还需要赵将军和施将军出言抚慰,以及上奏朝廷,再拨些粮草和伤药,最好再送几个大夫来。”
……
一阵讨论后,赵来同施见易又低语几句,同意了方才几位将军的建议。施见易去写折子上奏朝廷,赵来去抚慰伤兵,鼓舞士气,施见凛等其他将领带人探查启军新主帅的身份。
但事情想顺利进行并不容易,叫其中一位将领给说中了,没过两天,启军又再次来势汹汹。
幸而施见易也一直警惕着,做了随时迎敌的防备。启军来袭,立即带人上阵。
施见凛还想劝他就留守营地,毕竟他手臂上的伤才刚结痂,这又上战场,肯定要再次崩裂伤口,反复几次,这伤不知何时才能好。
但施见易皱眉,直言他是主帅,理应冲锋在前,怎能因一点小伤口就不上阵?
无奈,时间紧迫,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启军这次的阵型变化明显要比上次得心应手,想必是上次狠挫了对方,让他们士气大涨。
这便让施见易这方应对得有些吃力了。既然时间上来不及,就只能出奇招缓和一下对方的攻势。
但哪怕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进攻方向,也只是稍稍让启军有些措手不及,很快就调整了阵型,防御抵抗着。
这一战让大裕军队损失不小,除施见易本就未好的伤处更加严重,另几个将领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而且若不是启军一直逼迫他们退到了防守线,被逼急了,狠狠的反扑一把,令启军稍有忌惮,这才退兵,不然大裕伤亡还要惨重一些。
此刻大裕军营里一片惨淡的气氛。
施见凛只肩膀上划了一道,让军医匆匆包扎后,就让军医给其他伤兵治伤,他自己则出去走走。
但出了营帐,更让他觉得气闷又憋屈。
由于为伤兵搭建的帐篷不够,又不能回自己的营帐怕军医来返费时间,因此很多伤兵都是捧着伤口随意坐在营帐周围,要么是别人拿着点止血的草药给敷上去包扎,要么就是自己艰难的给自己敷草药。
施见凛心里复杂的经过那一片,有伤了眼捂着不断流血的眼睛哀嚎着的,有断了手脚倚靠在营帐周围痛苦着的,有头或手脚缠满绷带却还是隐隐浸出血渍的颓丧坐在地上的……数十个着青衣的药童手上拿着药膏和绷带不停地走来走去,连额上快要滴落的汗水都来不及擦。
有受了伤的士兵认出了施见凛,向他打招呼,他下意识笑了笑,同跟他打招呼的士兵点了点头。
然后他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个小山坡边上,随意坐了下来。其实他现在有一股说不清的愤怒,那股愤怒让他烦躁不已,却没办法消除。
他就恨自己没多读几本兵书,也没多同父亲祖父聊聊战场上防不胜防的攻击。
前两日他同另几个关系较好的副将一起探查了那位启军的新主帅,这位新主帅的身份不知是什么来头,藏得很深。直到昨日才查出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启国那位没登基几年的新君王——蔡瑜!
果然来头不小,能坐上那个位置心机手段自然不差,听说还是老君王亲自培养的继承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御驾亲征?!启国朝廷一众老古板居然也能同意。
施见易自嘲笑笑,可真是看得起他们,堂堂一代君王居然纡尊降贵亲自来调兵遣将,他们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接下来的几次应战,都颇为吃力,启军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
有君王坐镇给启军底气,又见大裕的确有些应对不了,启军的士气简直是在一日一日的涨。
大裕迎敌频繁,很是疲惫,又来不及想一个万全之策,只能每次对敌都不要命似的去拼,而启军似乎只想以最少的伤亡人数退敌,不想硬拼,大裕这才勉强同启国在战场上僵持着。
两国战场就这样陷入胶着状态。
施见易施见凛已经十几个时辰没合眼了,双眼现在满是红血丝。施见凛不停地移动着沙盘,施见易则写着呈报战况的折子。
这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呈上了盛知旌的御案,他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案。
底下大臣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自然也知道这几天从摇乌岭送来的战报,情势不好,战况胶着,大裕险败!而今日送来的这封,竟然查探出启军新主帅是他们的君王!这就更不妙了。
“众爱卿难道对最新的这封战报没有什么想法吗?”
帝王冷淡的声音砸下来,隐隐带着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