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央向侧一闪,圆规才堪堪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去,但她还是难免被圆规尖头刮出了血。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如鸡。
某女看着流血的手臂,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
微微勾起嘴角,陶央弯腰捡起地上的圆规,盯着看了几秒,猛地发力一把将其扎进一侧的墙壁里,拍了拍手,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教室。
“都看着我干嘛?上课啊!”
一众学生默默低下了头,除了集体按了静音键,继续各干各的,将讲台上的老师视若无物。
“那个……原央同学,你要不要去趟医务室?”一直被忽视的老师终于找回了点存在感。
陶央点了点头,退出了她刚刚踏进的教室。
反正她不想上课,去医务室划水也挺好,至少那边有床可以躺。
大摇大摆地出了教学楼,明目张胆地在上课时间游荡,这还是她陶央二十年来的第一次。
一个字,爽!尽管她不上课是官方批准的。
弗洛尔德的校医室装潢奢华,设备高级,占地面积极大,甚至比她大学时候的校医室还要高上一个层次。
因此,陶央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工作台后认真看文件的……美男医生。
同样是一拢白袍加身,眼前的人却完全不同于昨日在符家见到的那名沉稳威严的老者,反倒平添几抹仙气,如远山青岱般虚无缥缈。如墨碎发散在额间,更衬得此人清冷高洁,如同雪山冰莲,不容亵玩。
呜呜呜呜为什么连贵族学院的校医都这么帅!敢情她单身这么些年,连个可以暗恋的对象都找不到,是因为马太效应,好资源都被上层社会占领了吗?!
陶央忿忿不平地咬手帕。
感觉到有人的到来,帅哥医生从一堆资料中抬起了头,声音平缓悦耳:“请问同学有哪里不舒服吗?”
“胳膊被圆规划破了。”陶央指了指已经不再渗血结了血痂的手臂。
“那你要等一下哦,前面还有一位同学。”帅哥医生淡淡一笑,“你先过来登记一下。”
陶央小步挪了过去,拿过一旁的笔,在登记簿上填好自己的信息。见医生低头看文件,她好奇地往前翻了翻,惊讶地发现几乎每隔几面就会出现裴延朔的名字。
“病因:脚踝扭伤”
“病因:手臂挫伤”
“病因:肘部擦伤”
“……”
果然是个狠人啊,校霸名不虚传。陶央啧啧感叹。
哪里像她,披着个大姐大的壳子,实则芯子却是个安分守己的“乖宝宝”。
当然,这也仅限于没人来招惹她的情况下。
翻着翻着,陶央的手突然停住了,目光锁定在一行飘逸的字体上。
“病因:胃病复发。”
裴延朔有胃病么?这算不算是一届校霸的致命弱点?不过真的很难想象那样一张充满戾气的脸因为胃疼死去活来的样子。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有点不厚道。
“填完了么?”帅哥医生突然开口,吓得正偷看得起劲的陶央手一抖,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抱歉抱歉。”陶央连忙俯身捡起,放回桌面上时,恰好瞥见了医生的胸牌。
——弗洛尔德心理咨询师:林倾然
呃,原来是心理医生。怪不得她都站这儿好半天了,人家还是一脸淡定地干自己的事情。
“没事儿,填完了的话可以先在旁边坐一会儿,钟医生一会儿就会过来。”帅哥医生指了指一旁的一排椅子。
于是陶央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可是等啊等啊,等到她都快睡着了,那个钟医生还是没有出来。
前面那位同学怎么要弄这么久啊?陶央有些不耐烦的撇撇嘴。
“很无聊吗?”林医生见陶央一分钟换了五六次姿势,关切地询问。
“呃,有点。”
“我去看看吧。”林医生停下手中的笔,起身向里边走去。他甫一站起身,周身散发着的清冷气质在颀长完美的身形衬托之下显得愈发圣洁,让陶央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的身上。
这也太好看了吧!陶央不由地两眼放光。不过原央那妹子那么勇,林医生看上去也很年轻,她应该早就下手了吧?
没过一会儿,林医生便摇着头出来:“抱歉,还要麻烦你再等一会儿。”
“好吧,谢谢你。”陶央刚刚弹起的身子再次瘫了回去。
“唔,如果你赶时间的话,我可以帮你上药。”林医生踟躇片刻,提议道:“只要你不介意我是心理医生。”
“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笑话,大美男愿意帮忙她高兴还来不及,这可是以前的陶央从来没有的待遇。以前的她,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上药,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从她上小学开始,父母的争吵就从来没有停下过,甚至有时锅碗瓢盆叮铃哐啷地砸。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母亲经常阴沉着脸,父亲经常独自叹气。她想尽她所能让父母开心一些,少担心她一些,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地手牵手。
所以,她强迫自己走出她一直缩着的桌角,强迫自己学会洗衣做饭,学会在他人拳脚相加时奋力反抗,学会简单的消毒包扎,学会夜里偷偷地哭但醒来依旧乖巧懂事。
可她的努力却没有回报,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
呵。
但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没有资格去指责父母的选择。而这样的童年不仅没有摧垮她,反而让她很早就拥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她是该感谢他们的。
只是,她陶央走出来了,那和她拥有着相同童年经历的原央呢?
陶央浑身猛地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清晰。
跟着林医生进了里边的一间房,陶央很自觉地到角落的洗手池清洗了伤口,又乖乖坐在床边伸出胳膊,等着林医生的帮她消毒。
林医生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修长白净的左手握着陶央的手腕,右手轻轻拿着棉签往伤口上涂抹双氧水。
陶央闭着眼,感受着手腕处冰凉的触感,和伤口处传来的微微刺痛。
不过这点痛和她以前遭过的罪来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感觉你变了很多呢。”静谧的氛围突然被他打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呃?没有啊。”陶央的眼皮猛地一跳。
“你上次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林医生语气里带着促狭的意味,见陶央尴尬地不知看哪儿才好,这才缓缓开口:“如果有什么烦恼或心事,欢迎来校医室找我浪费时间。”
陶央抬头,对上林倾然含笑的眼眸。那双眼眸如秋日清潭,宁静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世间所有的伪装,陶央不由得又心虚地撇过头去。
这个人……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少来校医室为妙。
接下来的过程,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陶央安安静静地等林医生将用完的棉签扔进医用垃圾桶后,毕恭毕敬地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林医生!我先回去了。”说完便立刻离开了这个令她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房间。
心理医生的敏感程度,绝对不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论。她真的很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陶央正好奇是什么伤能让校医处理这么久,一转头,就与老熟人打了个照面。
“……裴延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