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过不公与奴役,亲身经历过剥削与残政。
看着面前的娜美,身旁知道,他不可能让娜美放下对阿龙的憎恨,换做是他,甚平自己也不可能放下这份仇恨。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原谅阿龙他,娜美小姐。”
“但阿龙已经死了,虽然他所作出的事情用简单的死亡是无法弥补的,可我希望的,我所想求得的原谅并不是对于阿龙,而是对于鱼人。”
甚平之前所担忧的事情,在听到了鱼人岛毁灭预言之后,让他心中更添了几分恐惧。
那源头是路飞,越是对路飞的了解越深,也就越发的清楚他会如何做法。
一个能不眨眼挥手对本族人类进行屠杀的刽子手,在遭到了理由之后,难道会因为是鱼人就放他一马?
但在甚平心中,他不担忧路飞滥杀无辜,因为此前也从未发生,他担心的是杀戮让鱼人与人类间的仇怨越来越大,阿龙是两族仇恨的产物,他不想再看到越来越多心怀怨愤的鱼人出现。
一旦如此,乙姬王妃的努力,泰格大哥的努力,都将再次化为乌有,那越来越大的血仇与矛盾会将鱼人推到真正的深渊当中。
“鱼人与人类之间的仇怨长达数百年,直至两百年前,鱼人岛加入了世界正府,这才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但是人类对鱼人的仇怨依旧没有消却。”
“在大海贼时代刚开始的时候,无数的海贼拥入鱼人岛,甚至一度占据了这里,在此胡作非为。”
“那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场景,那时的制造出的恐怖,催生出了类似于阿龙那样极度敌视人类的一代人。”
“直到白胡子老爹来了,他宣布此处为他所庇护的领地,鱼人岛的混乱才得以收敛,但仇恨,却不会就此终结。”
甚平指着远处那飘扬的白胡子战团战旗,敬仰与感激之情抑制不住的涌出。
“但现实啊,总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叹了一口气,仿佛老去了一截的甚平眼神有些低落。
“有些可笑的是,越是权力在手的人,就越害怕变化,但决定了鱼人和泪人友好相处可能的世界正府中,越是中心的人物,他歧视的本质就越是根深蒂固。”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鱼人和人鱼的关系从未有过改变。”
“可就在这个时候,想要改变这个腐朽历史的两个人物在鱼人岛站了起来。”
“一个是乙姬王妃。”
身旁的话让刚刚祭拜玩母亲的白星眼中续满了泪水,路飞对身旁翻了翻白眼,但甚平的语气未变。
“她一直在劝说鱼人岛的岛民们和人类共同生活,想要以和平的方式去谈判,去获取争端的停歇。”
“而另外一个则是解放奴隶的英雄,费舍尔泰格。”
被路飞瞪得头皮发麻的甚平冷汗都把衣裳浸湿了
“妾身没事,自从两年前开始,妾身就从未做过噩梦了。”
蜷缩成了一团,依偎在路飞怀里的汉库克大肆往外抛洒着狗粮,撑得人满肚溜圆。
“泰格大哥他呼吁与人类决裂,并触犯了世界禁忌,仅凭一人之力便袭击了圣地玛丽乔亚,拯救了奴隶们,之后便带领着鱼人奴隶们组成了太阳海贼团。”
“老夫,阿龙,小八,都曾是太阳海贼团的一员,太阳海贼团的出现给鱼人们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直接造成了努力实现与人类友好的乙姬王妃的牺牲。”
“与主张忍受现在而改变未来的乙姬王妃相反,费舍尔泰格则舍弃了未来,并将现在受苦的同族奴隶解救了出来。”
“他们两人的做法究竟谁对谁错,是真的难以令人辩驳。”
“都是愚蠢的做法。”路飞平静的开口,“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们心灵的呐喊你又怎么能知道?”
甚平见路飞轻描淡写的就否定了两位他们心中的两位伟人,忍不住张口辩驳着。
“那你继续,说说看,他们心灵的呐喊究竟是什么,然后我再说说我的。”
“开始吧。”
路飞做出了邀请的手势,让甚平继续。
平静了一下心情,甚平恢复了原有的表情和心态。
“老夫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于造成被迫将阿龙释放到东海的原因的往事。”
“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十六年前。”
“在那个时候,鱼人岛虽然得到了白胡子的庇护,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深知只有获得了人鱼和人类之间的和平才能让这份安宁长久的乙姬王妃正不断努力着劝说岛民。”
“让岛民们在和平请愿单上签名,亲力亲为说服每一个人,她的想法从一开始的被拒绝而渐渐的开始被接受。”
“和平、理解、共存的思想在她的全心全力的推动下渐渐散开,一点点被接纳。”
“也在这时候,费舍尔泰格大哥回来了,在经历了一次格外漫长的冒险之后,泰格大哥回来了。”
“他面见了乙姬王妃和国王陛下,告知了自己将要解放奴隶的行动,王妃和陛下默许了泰格大哥的行为,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代表着与人类决裂的行为,将对如今的鱼人岛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鱼人们因为泰格大哥的行为,因为他与人类的决裂而开始拒绝签名,泰格大哥所做的一切,正是许多鱼人们心中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在鱼人的心中,是无比解气的事情。”
“当太阳海贼团成立时,老夫,阿龙,小八,还有那些在鱼人街生活的鱼人们纷纷加入了泰格大哥,踏上了那艘代表拯救和自由的海贼船。”
“可是我们一直不能理解泰格大哥的所作所为,我们击溃了那些因为悬赏和名望来袭击我们的海贼和海贼猎人,我们击溃了那些不在乎奴隶的存在,而攻击拯救奴隶的我们的海军。”
“但是泰格大哥一直都告诉我们,制止我们杀戮。”
“我不理解他的做法,阿龙也不理解,他无数次说过,掀起杀戮,让人类畏惧,让人类恐惧,去灭绝那群人类。”
“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他是坚定的极端分子,直到三年后,一个曾经被泰格大哥所救的奴隶小女孩来到了我们的船上。”
“她叫克拉尔,一个不会哭,不敢哭,脸上只有笑容,无比卑微的小女孩,奴隶的生涯让她一只小心翼翼的活着,想尽办法的活着。”
“他害怕着我们,害怕着鱼人,但想看到她的妈妈让她鼓起勇气来到了我们的船上。”
“阿龙讨厌她,一开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对她动手,阿龙无法放下对人类的偏见。”
“直到泰格大哥将太阳海贼团的徽章覆盖了奴隶的印记,告诉她我们与那些天龙人不同,教会她放声哭泣时,鱼人们渐渐的接纳了她,她也渐渐的接纳了我们。”
“因为憎恨鱼人的是一部分人类,憎恨人类的是一部分鱼人,就算有着歧视与矛盾,但还是有人,有鱼人愿意接受和平,渴望和平。”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
身旁叹了口气,随后坐在了甲板上。
“我能感受到,哪怕是阿龙,在与克拉尔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似乎也渐渐的有所改变,虽然依旧不会与克拉尔说话,但严重的敌意和仇恨也放下了许多。”
“至少克拉尔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人类,只可惜,时间不够,我们到达了克拉尔的故乡。”
“泰格大哥在送克拉尔回家归程的路上被海军埋伏了,那些村民通知了海军,出卖了我们的行踪,虽然在最后我们救回了大哥,但是泰格大哥重伤失血。”
“他拒绝了输入人类的血液,他告诉了我们,那场漫长的旅程其实他是以一个被抓捕贩卖的天龙人奴隶的身份度过的。”
“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会对乙姬王妃的和平之路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他明白只有乙姬王妃所向往的理想中的和平才能让鱼人的未来得到保障,他明白杀戮只会让鱼人和人类自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但是他依旧去救了玛丽乔亚的奴隶,他秉持着不杀的原则向世界宣告着鱼人的力量,他试图告诉我们,不杀每一个人类都憎恨着鱼人。”
“可是他死了,他拒绝输入人类的鲜血,他心中的恶魔,他所经历的一切让他再也无法”
“再也无法爱上人类。”
“哪怕他知道,乙姬王妃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太过理想的愿望是不行的,泰格大哥用他的方式试图为王妃补充那缺失的碎片。”
“分歧在这里开始出现,阿龙彻底坚定了曾经的那份极端的想法,不再对人类抱有希望,他读不懂泰格大哥想要传递的意志,他选择了复仇,随后被当时为中将的黄猿抓捕,关进了推进城。”
“而老夫,则继承了太阳海贼团,成为了海侠甚平,学着泰格大哥的样子,向世界宣告鱼人的力量,并且不制造杀戮。”
“和平鱼人和人类的和平不是那一张张签名纸就能简单完成的,路途遥远,我们需要更多的东西。”
“在大海上拼搏了许久,展现出了武力且不杀的我,收到了七武海的邀请,我也借机提出了要求,以加入七武海的条件,让他们释放为泰格大哥报仇的阿龙。”
“当时我还未察觉到阿龙那已经绝对不会改变的极端信念,但在我放出他之后,阿龙彻底的和我们决裂,太阳海贼团分崩离析。”
“但也在这时,回到鱼人岛的我,见证了一件大事的发生。”
“一个天龙人来到了鱼人岛,他要找回那些因为我加入七武海而被世界正府赦免的鱼人奴隶。”
“深海的复杂环境与路途的危险让天龙人的船在港口处分崩离析,那些他曾经的奴隶对他举起了手枪。”
“只要不说出去,因为这里是深海,只要岛民们不说出去,这个天龙人便会以海难的理由被合理的人间消失。”
“在最后的关头,乙姬王妃救了这个天龙人,但是天龙人并不领情,拿着手枪劫持了王妃。”
甚平看向了白星。
“当时白星公主的哭声召唤来了海王类,被吓坏的天龙人丢下了手枪,但也成功脱身的王妃最终制止了最坏的事情发生,并且将他送出了鱼人岛,送回了海上,王妃她甚至愿意冒着天大的危险,亲自陪同前往”
“那位天龙人自始至终都看不起鱼人,看不起身为鱼人王妃的乙姬王妃。”
“但奇迹的是,在离开的这几天里,王妃说服了天龙人,她拿到了一张轻飘飘的,但却无比沉重的签名文件。”
“或许鱼人岛的未来就真的能改变!”
“这是我当时所想的,也是鱼人岛上人民当时所想的。”
“只要能体会到乙姬王妃的坚强信念,阿龙也许也就有救了。”
“泰格大哥告诉我们的,歧视鱼人的只有部分人类,鱼人和人类间是可以有和平存在的。”
“一张张签名不断的来到了乙姬王妃的手中,在见到希望之时,同样渴望和平的鱼人们愿意抓住这最后的机会,相比曾经那虚无缥缈的和平,似乎如今的和平希望触手可及。”
“可事情总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出现危机。”
被命运捉弄着的甚平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和悲哀。
“就在王妃在广场上宣扬着和平的宣言,告诉大家我们将能够来到海面上,与人类一样沐浴那阳光,去到任何地方时,意外发生了。”
“签名箱突然着火,慌乱中,有人举起了枪口,对准了乙姬王妃扣动了扳机。”
“这是有预谋的袭击,本就比寻常人还要虚弱的王妃中枪倒下。”
“当时是王国士兵的霍迪抓到了袭击者,并且对所有人宣告,乙姬王妃死于海贼之手,人类海贼之手。”
“乙姬王妃追寻一生的梦想就此破碎,鱼人和人类的和平梦想就此破碎。”
“也许就像泰格大哥死前所说的,已经再也无法爱上人类了。”
“但是继承了乙姬王妃最后遗志的尼普顿国王、还有王子公主们,却还愿意坚守这份意志与和平的愿望,哪怕是六年,十年,在下次,下下次世界会议召开的时候他们依旧愿意去完成乙姬王妃的愿景。”
“就差一步,我们就能见到真正的太阳了。”
“这是乙姬王妃最后的遗言,也是她至死都想要完成的愿望。”
“这就是,这十六年来,这座岛与歧视之间的斗争,也是鱼人海贼团成立的由来。”
“让你的故乡饱受苦难的阿龙也就是老夫的小弟我们本打算一旦那家伙惹事,无论身处何方都会立即赶去,不过阿龙却事先收买了附近的海军,让消息无法传递到海军总部,最终让你和许多人受尽折磨。”
跪坐在地的甚平躬身撑地低头。
“为此老夫深感愧疚,只要能让娜美小姐消解心头之恨,老夫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别这样。”娜美挥手制止了甚平的第二次行礼,“我讨厌的是阿龙,造成一切的都是阿龙。”
“呼”
轻轻的叹了口气。
“总之幸亏你不是阿龙一伙的幕后黑手。”
“不过也正因为阿龙的那件事,我才能够遇见路飞,遇见大家,这一切交织起来,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并不会因为你是鱼人而心生怨恨,歧视人类的是部分鱼人,歧视鱼人的也是部分人类。”
“所以,请不要随便的对我的人生道歉。”
“虽然那是一段并不好的回忆,但也不是段应当被遗忘的经历。”娜美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笑容,“因为我现在感到很开心啊。”
“虽然这是个坏家伙,但是能遇到他,真的是很开心啊。”
在洗面奶里游泳的路飞硬生生的再次给甚平喂了口热乎的狗粮,原本悲伤的气氛也因此被冲散了许多。
“哇”的一声哭出来的弗兰奇捂着止不住的眼泪开口喊着。
“我能理解身为大哥的痛苦立场,你真是条汉子,泰格也好,乙姬也好,我真是太喜欢你们了。”
无论何时何地,容易被感动的变态总是那么的夺人眼球,就连甚平流下的泪滴都也因这哇哇大哭而渐渐收敛。
“对了,你是叫白星对吧?”
娜美松开了对路飞的拥抱,坐在了栏杆上与白星面对面。
同样是坐着,白星的身高也超过了栏杆的一大截,娜美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白星的脸颊。
“是的,真是抱歉。”白星擦了擦眼角的泪滴,“一想起母亲大人,眼泪就”
“真是个伟大的母亲呢。”在知晓乙姬王妃的事情之后,娜美对这新来的小妹妹没有丝毫的抵触或是不满,取而代之的是那如姐姐的关心与爱护。
“嗯。”白星用力的点点头,随后凑近上前。
“是娜美姐姐吧,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感觉就像是从小就认识一样呢,和路飞尼酱一样,感觉很安心呢。”
“以后有谁敢欺负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摆平他们!”
“对吧,路飞。”
伸手勾住了路飞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夹在了胳膊下,娜美大姐头无比霸气的发言。
“呜呜呜呜”
在一声“咔啦”的脆响后,不能呼吸的路某人就跟个死鱼一样耷拉着身子抽搐着。
“颈椎断了,娜美”
小乔巴怯生生的开口,娜美在对待路飞时,总是那么温柔体贴。
“哦,是吗?”
松开了路飞,看到那九十度后折的脑袋,娜美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谋杀亲夫呢你?”将脖子掰了回去,路飞耷拉着眉头脸色臭臭的。
“这不是不小心嗯?”
满脸泪水的白星双手抱起了路飞,捧着手里仔细的看着,带着哭腔开口:“欧尼酱,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别哭了,我可是号称吃下了不死果实的小强果实能力者,这些东西,毛毛雨啦。”
“那太好了。”放心下来的白星学着娜美来了一次怀中抱路杀,效果拔群。
“混蛋啊!!!”
山治的哀嚎着跪倒在地。
“我我这是怎么了?”
白星怯生生的看向了众人,那纯净的双眸让人无法生出丝毫对于她的不满。
“白星,你是女孩子,不能让人随便占便宜的。”见白星那不知世事的样子,娜美很是耐心的对她解释道。
“但但我看到汉库克姐姐,还有娜美姐姐都都这样做了,路飞尼酱他好像也很喜欢。”
小贼猫顿时微微红了脸,然后眉头一挑,“喜欢么?路飞?”
“当然!”
从指缝里钻出了个脑袋,臭不要脸的路某人居然还敢点头。
“白星可是我可爱的妹妹呀。”
散成一团雷光的路飞回到了甲板上,敲了敲小贼猫的脑袋,“这个醋你随便吃,一点都不酸。”
“咚”
一发爱之铁拳教做人。
“那么我能确认一件事情吗?”将书本合上的罗宾走到了栏杆边,“我是罗宾。”
“可以,罗宾姐姐。”白星有些疑惑的眨眨眼,随后点头同意。
“当初你呼唤了海王类对吗?”
“是的,不过母亲大人说,不能轻易的动用这份力量,因为我还没有掌握它,母亲大人告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有人会来到我身边,会教会我正确的使用这份力量,去改变鱼人岛的未来。”
“但我想,我已经等到了。”
一群人的目光聚焦在了路飞身上。
“噢哈哈哈”插着腰大笑的路飞吧脑袋上的大包摁了回去,“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随后一摊手。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也许是倾听万物之声?”
“那就到时候再说好了,有空就试一试,反正还有我兜底,翻不了天。”
一只巨大的电话虫蠕动着来到了下方的地面。
“影像电话虫?这家伙怎么来了?”
还没等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直播的幕布开启,一张丑陋的鲨鱼脸出现在了屏幕当中。
“霍迪琼斯!”
甚平惊怒交加的厉喝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