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知道冷冰潇是不想让他担心,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放心不下。
冷冰潇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斜阳照着山尖,像极了初生。玉鸣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冷冰潇,见她盯着窗外发呆,便也坐在一旁跟着发起呆来。许多年后,当二人再也走不远,不得不发呆的时候,仍旧感叹任何时候的黄昏,也比不上静村的。
夜幕渐沉,二人起身去大祭司屋中,烛光掩映着条纹花面,冷峻之气扑面而来,玉鸣指了指大祭司头上的灵羽。
大祭司摇了摇头。
火光照亮了剑刃,冷冰潇不曾想过用力,一只手紧紧按住她的匕首,血光四溅。玉鸣拔掉灵羽,拽着冷冰潇离开了。
夜,一片死寂。
神庙旁,四个守卫被凝冰定住,又被毕方剥了记忆。
子时,行动!
“阿菁呢?”
冷冰潇没瞧见阿菁,转身问身后举灯的毕方。
“没让她来,等我们拿到珠子再和她会和不迟”。
冷冰潇点了点头,自这之后,毕方谨慎而轻松的模样,她再也没见过。
按照阿菁给的图纸,几人很快找到了地下山洞的入口,不过是入口藏在一条地下河中,而几人都未曾预料,这地下河足足有十几米深。
蠃蠃熟习水性,自然是无碍,玉鸣游历江湖,潜水自然也是不在话下,凝冰和冷冰潇却从未下过水,面面相觑。
“你们吞下这两颗药丸,在水里就自由无碍了”。
凝冰一脸嫌弃:“你能不能换个地方藏东西?我这才知道为什么藏宝库叫藏宝‘裤’。”
“不管在哪儿藏着,东西好用就行呗”。
蠃蠃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玉鸣看着蠃蠃磨磨唧唧不觉心急,拿起一颗药丸,掰开凝冰的嘴给喂了下去。
“玉……啊!鸣……”
“哥哥在,哥哥在,沉住气!大局为重!”。
玉鸣双手下按,一副欠揍的样子,凝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打人不对,打坏了要赔钱,打死了要坐牢!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能白白葬送在鼠类之中。”
“这就对了嘛!”
“玉公子,为备不时之需,你也来一颗吧”。
“我?!”
玉鸣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蠃蠃点了点头。
“你从那……地方拿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别啰嗦”。
蠃蠃一手抓住下巴,一手把药丸丢进嘴里。
“好啊你,蠃蠃,学会打击报复了!噜噜噜……”
玉鸣被一脚踢进河里。
正待进到山洞,忽听得“呜呜”之声从山洞传来,蠃蠃抓住几人赶紧调转方向,却已经来不及!巨大的妖物直奔几人而来,凝冰逃脱不及,被妖物拽住双脚。
“姐姐!姐姐!”
凝冰拼命呼救。四人听到立即掉转身,冷冰潇被吓了一跳,只见这妖物鱼身蛇首六足,目如马耳,足有寒荒城大殿那么高,不觉骇人。
毕方凝出一个结界抵挡妖物袭击,不多会儿,玉鸣和冷冰潇昏昏欲睡,再睁眼时,竟通体变成红色,不停撞击结界。
“毕方公子,这妖物名唤冉遗,专引人入梦,使人看到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而后恐惧崩溃,玉公子和阿潇姑娘怕是已经被心魔侵蚀了”。
“有何法解?”
“外人帮不了,只能是他们自己帮自己”。蠃蠃帮毕方加强结界,“我们能做的只是让这个怪物安静下来”。
“如果把它杀了呢?”
“万万不可,他死了,玉公子和阿潇姑娘也会跟着一起死的!”
“那怎么能让他安静下来?”
毕方额头渗出点点汗珠,他有点支撑不下了。
“冉遗喜男色之蛟”。
蠃蠃脸色通红,毕方面露喜色:“那不正是你吗?”
“可是,可是,毕方公子……我……真的……”
“波”一下,凝冰亲在蠃蠃脸上:“去吧去吧。”
蠃蠃眼中放出光来,疯狂点头,幻出男蛟模样在冉遗面前搔首弄姿,果然,这冉遗看到风韵,立马变成星星眼,朝蠃蠃扑过去。
“咦!呃……啊?!不行!”
凝冰不管不顾要冲上前去拦住冉遗,被毕方拦腰抱住捂住双眼。
“毕方哥哥!你看他们在做什么?!他……他……那妖物要……要扒蠃蠃衣服!”
“蠃蠃会有分寸的”。
“哼!我看不是冉遗好男蛟,是他喜欢公妖怪!”
凝冰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一旁发疯红眼的玉鸣更是生气,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凝冰,玉公子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还欺负他”。毕方拉住凝冰又要落下的手,“且看怎么救他吧,再晚一些,那边俩鱼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毕方哥哥,玉鸣哥哥安静了……”
正抓着冷冰潇手的毕方顺着凝冰的手看去,果然,玉鸣不再发疯撕扯,抱着膝盖蜷缩着,眼神空洞。
“哎!”
眼看玉鸣要倒下,毕方顺势接住,又回手点住冷冰潇,再检查玉鸣鼻息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微弱……
“凝冰,你是不是会模仿人的声音?”
“会是会一点,不过只会模仿听到过的”。
“那就好,叫他,用阿芜的声音叫他!”
“玉鸣,今天后山的樱花开了,你陪我去看吧”。
凝冰在他耳边说道。
“没反应,再来”。
“玉鸣,我做了枣泥云豆糕,你要不要尝尝?”
仍旧无解。
“这样还不行的话……”玉鸣眼中一丝光来,恍然大悟,“他应该是被玉都护夫妇的死纠缠,你试着模仿玉都护的声音”。
“可,可我没见过玉都护啊!”
眼看玉鸣渐渐消失的光,凝冰急得直打转。
“还记得無杀的声音吗?”
“记得”。
“就是那种!”
也是这时,毕方才忽然明白,为何無杀的声音和十几年前大不相同。
凝冰清了清嗓子:“北北,我是爹爹,我和你娘一直相信你会找到我们,你果然来了,我们俩都特别高兴,虽然你看不到,哈哈,还记得小时候爹爹陪你玩捉迷藏吗?你躲在面粉缸里,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你带着满身满脸的面粉扑到你娘怀里嚎啕大哭,把你娘刚做的新衣服染得满身白粉,哭笑不得……”
散开的瞳孔重新聚合,慢慢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