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停在了补给站，车上的乘客都下去吃饭休息了，现在正值傍晚，但天空已经见不到光了。

蓝黑的天上点缀着几颗亮星，维德跟着夏佐下了火车。

夏佐带着维德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这里基本没有光可以照到，但是以两个吸血鬼的视力是可以看到东西的。

“等我五分钟。”

夏佐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维德面前，只留下维德一人站在原地，他叹了口气，望向天空。

距离卡蜜拉去世也有十天了。十天前，他还是个什么都拥有了的人，爱情、家庭、事业......但现在——

妻儿离世，自己变成了吸血鬼，还无法回自己的家，像是一个流浪人，人生瞬间变为了空白。

连悲伤都无处可寻了。

两个人的气息突然急速靠近，维德警惕地隐藏在黑暗之中，来的人却是刚刚消失不久的夏佐。

他怀中晕过去的是一个侍女模样的人，身上还有打翻了的牛奶痕迹。

维德总归是不忍的，他活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杀过人，现在却要因为要让自己活下去而去吸食同胞的血液——甚至导致对方的死亡。

“别纠结了，一回两回不敢，第三回总要敢了。”

夏佐有些不耐烦地把女人一把扔给了维德，维德赶紧接住了她，怕她摔倒在地。

夏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向前，抓住昏迷女人的一只胳膊，说：“见了血你就不会那么婆婆妈妈了。”

他一口咬向女人的手腕，血液像是杯中溢出的液体一样涌出来，雷蒙德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鲜红色，吸血鬼的模样显露了出来。

同样赤色双眸的夏佐看见维德的变化展露了笑容，“这才对。”

当女人彻底成为了一具尸体时，两人终于将牙齿从皮肉中脱离，虽然并不是很饱，却也足够他们几日不用进食了。

“我去处理了她，不过，既然说了我要教你，以后的捕猎自然是由你成为主体，我来辅助。”夏佐抱起已经死掉的女人，对维德说。

“夏佐......伯爵？”

两人同时回头，又是一个侍女模样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三米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但是似乎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缘由。

夏佐转了转头上的黑色高帽，斜着眼睛看着维德，轻声说：“加餐了哦......”

他丢下了怀中的女人，瞬间出现在那个侍女的背后，捂住了她的嘴，迫使她移动到维德面前。

“看你的表情，你是想放过她吧。”夏佐戏谑地问。

侍女满目惊恐，她睁着无辜的眼睛，嘴巴被捂住也发不了声，泪水从眼角滑落。

维德别过头，抹了抹嘴唇，点头。

侍女挣扎着，在夏佐面前却丝毫勾不起威胁。

夏佐凑近侍女耳边，特意呼出冰凉的气息，本是撩人的动作，但在侍女现在的情况下却是令人无比恐惧的行为。

“我告诉你......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叫维德，是北方大陆的人，他可是一名吸——血——鬼，我们的目的地是西方大陆的挪彻......还有，我就是你口中的夏佐伯爵，为北方大陆服务......也是一名吸血鬼......”

接下来，夏佐说话的对象改变为了维德。

“维德，我可是把所有的身份都告诉了这个女人。那么，我现在松开手，让她逃掉，你觉得......我们两个会是什么后果呢？”

他轻轻地说，一双冒光的眼睛富有兴趣地盯着维德的脸，期待着他的回答。

“你！”

维德攥紧了双拳，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无法发泄。

“要么，你放过她，然后我们两个被西大陆和北大陆追杀。要么，杀了她，我们两个安然无恙——你选吧。”

不远的火车响起了呜呜声，这是要离开的前兆，他们需要快点回到列车上了。

维德带着愤怒盯着坏笑着的夏佐，夏佐作势要松开手，舌尖在唇上划过。

“只要，掐断她的脖子就可以了......快一点吧维德，我们要快点回去了。”夏佐催促着，他逼迫侍女把脖子亮在维德眼前。

火车第二次发出催促信号，当第三次声音响起时，他们就必须要赶回去了。

冰凉的大手攥住侍女的脖颈，维德咬着牙，面孔甚至有些狰狞——

他动手了。

骨头清脆的声音响毕，侍女的身体已经像是木偶一般，无力地掉在了地上，毫无生气。

夏佐满意地拍了拍手，他转身说：“没错，干练一些对她来说至少是个解脱。”他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继续说：“还有，维德。我们不喝死人的血。”

——————

列车继续驶向目的地，维德在包厢里更沉默了，他甚至不想看见夏佐。

“你总会理解我让你这么做的方法，维德。”夏佐用温柔的声音对维德说。

“你，逼我杀了人。”维德低沉地说。

“这可不是第一次了。维德，从我见你第一面时，那个女人可是被你吸干净血液死亡的。”夏佐说。

“那是——......”维德咬紧大牙，“是我做的......”他的语气弱下来了。

“所以——”夏佐一下子出现在维德面前，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的双眼对上自己的眼睛，虽然都是吸血鬼，但以维德的力气根本无法动弹。

他用像是长辈一样的目光看着维德，欣慰地说：“你今天有了进步，我会把你培养成优秀的吸血鬼的。”

维德的脸被他捏的都要变形了，夏佐又赶紧松了手，替他揉了揉，“这么好看的脸可不能出现太多皱纹——哦，对，我们吸血鬼可是不老不死的。”

他的余光捕捉到了窗外的一抹颜色，又闪身回到了雷蒙德的对面座位上，拿出大衣遮住了自己的全身。

维德愣了一下，接着，快速驶动的火车迎着阳光而来，一大束橙色的光芒射进了窗户，铺洒在了整间包厢里。

“嘶——！！”

灼烧一样的疼痛顿时布满了暴露在外的所有皮肤之上，那种疼痛感比被火焰触碰还要严重，是用语言无法形容出来的感受。

仅仅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一秒钟，维德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烧焦痕迹。

他伸出手赶一把拽紧了窗帘，脸上的伤痕也在慢慢自愈着，但是速度比一般外伤慢很多。

夏佐这才露出了头，把衣服重新挂好，饶有兴趣地盯着维德。

“怎么样，这种疼痛感。”

“痛苦。”

“我们永远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享受温暖，永远无法躺在沙滩之上，接受着太阳的光芒......”夏佐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这大概就是人类唯一享有的好处了。”

维德将双手放于桌上，看着手心上的纹理，慢慢地说：“大概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