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我······”顾庭下意识后退半步,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装出委屈的样子,说道,“那天,小姐你还在生我的气,让我不要跟着你。”
虽然顾庭演得很真,但是他的小动作在赵云衿的眼里只代表了一件事:顾庭在说谎。
既然顾庭不肯说实话,再追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好在搞清楚了和太子的关系,赵云衿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想到顾庭对自己有所隐瞒,让他跟着自己或许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赵云衿装作相信了顾庭所说的话,委婉地拒绝道:“哦,是这样啊。可是顾庭,我已经十七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总是让你跟着,会惹人笑话的。”
顾庭眼中期待的光芒暗了下来,看起来有些沮丧:“我不跟着你就是了。”
赵云衿心软,看不得顾庭这副样子,松了口:“虽然查案的时候不能让你跟着,但是在我来回大理寺的路上,你可以跟着,这样好吗?”
“好,就这么说定了。”顾庭生怕赵云衿会变卦,赶紧告辞,“那,我回房去了?”
“嗯,你回去吧。”赵云衿摆摆手,算是跟顾庭告别。
次日,赵云衿果然见到顾庭牵着马等在赵府门外,要陪着她一起去大理寺。
一路上,赵云衿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走在前头,顾庭则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这种陪伴让赵云衿感到心安。
进了皇城之后,大理寺的门很快就出现在赵云衿的眼前,她翻身下马,回头跟顾庭告别:“顾庭,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顾庭点了点头,直到看着赵云衿踏进大理寺的大门,他才转身离去。
赵云衿走进开明堂,与几位司直打过招呼,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翻看起昨天未看完的案卷来。
此后,赵云衿埋首于案卷之中,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天。
将自己以往写过的案卷都看了一遍,赵云衿对大理寺的审案流程熟悉了不少,她有些跃跃欲试,打算主动找点事情做。
巧的是,还没等赵云衿去找蒋少卿讨活干,就先有案子找上了她。
当时赵云衿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打算舒展舒展筋骨,就见到一位书吏捧着两卷公文向她走来,说道:“赵司直,长安县的通义坊中发生了一起命案,蒋少卿指派你来负责。”
整个长安城以朱雀街为界,分为长安、万年两县,朱雀街以东属万年县管辖,朱雀街以西则属长安县管辖。
赵云衿从书吏手中接过公文,就坐回椅子上翻看起来。
在赵云衿看来,案情有些古怪:奉议郎霍云家中有财宝失窃,其妻魏英怀疑是家贼所为,因此让她的婢女丹桂带人在家中搜查。
他们首先搜查了服侍魏英的奴仆的屋子,没发现什么异样。
之后,丹桂等人来到霍云的妾室杜若的房门外,发现房门虚掩着,隐约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丹桂叩了门,没人应,她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将门推开。
随着门轴转动,房中的景象缓缓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杜若仰面倒在房中,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似乎曾受过惊吓,在她的胸口上有一个伤口,看上去是利器造成的,而她的身下已是一片血泊。
为首的几个婢女见到这番景象,吓得连连后退,惨叫起来,有胆大的家仆上前探了探杜若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气绝身亡。
众人都被吓得不轻,之后,便有人去长安县衙报了官。
长安县令得知出了命案,先是派县尉带着小吏前往查问,随后便将此事报给了大理寺。
赵云衿看完公文,觉得其中有三个问题:第一,失窃的财宝如今在何处?第二,为何命案偏偏发生在丹桂等人搜查众人房屋之时?是否有人刻意借此为自己摆脱嫌疑?第三,财宝失窃究竟是确有其事,抑或只是个幌子?
将公文收拾好,赵云衿站起身来往外走,打算去现场查看。
就在她走到开明堂门口时,李晗朝她迎面走来,对她说道:“云衿,周书吏回家守孝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赵云衿不明白李晗为何突然提起周书吏。
“那你肯定不知道接替他的人是谁。”李晗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神秘秘的。
“这个嘛,我还真是不知道。”赵云衿听李晗这么一说,有些好奇,问道,“难道是个很特别的人物吗?”
李晗点点头,揭晓了答案:“嗯,是有些特别。接替周书吏的,是京兆尹韩江的小儿子,韩平遥。”
赵云衿一听“京兆尹”三个字,有些不信:“京兆尹的小儿子?他怎么愿意纡尊降贵来当个不入流的书吏?”
“这件事说起来和你有些关系。”李晗故意停顿一下,见赵云衿用眼神催着她往下说,才继续说,“都是因为你在大理寺表现出色,惹得人家崇拜你,想来跟着你查案。我刚才见到他去找陈主簿报到,估计啊,他一会儿就会来找你。”
“他要来跟着我查案?”赵云衿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才送走了顾庭,又迎来了韩平遥,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自由?
于是,赵云衿决定为自己创造一点自由,她趁着韩平遥还没来,赶紧跟李晗告辞:“李姐姐,我得去通义坊查一桩命案,先走了。”
“哦,好。”李晗随口答应着,直到看着赵云衿一个人越走越远,才反应过来,赶紧对她喊道,“诶,云衿,你就自己一个人去查案啊?”
赵云衿脚步没停,大声回答道:“没事儿,长安县衙的人在呢。”
通义坊离皇城不远,赵云衿便没有骑马,而是步行前往。
当她踏入通义坊的坊门,按照文书中记载的方位去寻霍府时,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她立刻转身去看,但是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赵云衿以为是自己多心,便继续往前走,但是走了一段路,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跟踪她的人,总是在她身后四五步远的位置。
赵云衿故意放慢脚步,便感觉到那人也放慢了脚步,她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不是这么邪门吧,才让顾庭不要跟着我,我就被人跟踪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四周看看,见到前面有一个汤饼摊,赵云衿紧皱着的眉头一展,计上心来。
她走到汤饼摊旁,故意让腰上的钱袋掉下,在拾起钱袋之际,以汤饼摊为遮挡,顺手抓了一把从灶膛里撒落出来的草木灰。之后,她便快步往前走,在一户民居处拐了弯。
在赵云衿的身后,一个男子快步跟上,他跟着赵云衿拐了个弯,才发现这户民居临街而建,屋后四通八达,而赵云衿已经没了踪迹。
就在男子踌躇不前,不知该往何处去时,眼前不知被谁扬起一片飞灰。他躲避不及,痛苦地捂着双眼蹲下去,顿时明白过来,赶紧求饶道:“赵司直,是我。”
果不其然,他的耳边传来赵云衿疑惑的声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