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让奴来罢。”
注意到这动向,袁兴上前了一步顺势抽出了手边的长剑,正要一剑劈开这门时,门内却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轻响。
“啪嗒”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坠地。
盛长宁微蹙的眉头未能放松开来,她抬抬手示意袁兴无需举剑,再伸手去推这门,这一回竟又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充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目之处的景象与外头并无一二,这里的摆置倒是与寻常客栈无异。
脚下一顿,盛长宁垂眸看去,只见她足边躺着一根细小的长木,她拾起来看,白露就急得不行,“公主,还是奴婢来拿着罢,这脏得很”
盛长宁仿若未闻,这长木看着她步子又转去了门后,将那长木比划上去,果不其然,这是门上的长栓。
那方才,他们听见的那声物什落地的轻响,就是这木栓无疑了。
袁兴也注意到盛长宁手中的这根长栓来,不由笑道:“原是木栓栓住了门,公主这才未能推得开来。如此说来,当真是巧极了些,奴要劈了这门,这木栓就自己掉了下来”
沈约挑挑眉,看了袁兴一眼,他也轻笑,“果真是巧。”
因着方才在城墙上的事,为避免尴尬,盛长宁并不愿同沈约多言什么,看着这木栓并无什么特别的窍门,她便随手将它插回门上,转身去了别处看。
袁兴有些瞧出了盛长宁的异样,便凑到沈约身旁道:“公子,奴瞧奉宁公主可是不高兴了?您也不去看看她”
闻言,沈约觑他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笑来,“兴儿。”
袁兴见他心情似乎有些大好,忙不迭地应,“哎公子?”
“脑子不大灵光的人,要少言。”沈约说罢,大踏步地上了楼,跟随着前头的倩影去了。
看着他毫不留情地丢下自己,袁兴哀怨地再看了他一眼,嘀咕着,“公子总是这般喜欢嘲讽人”
这家落魄的客栈,远比他们先前落脚的那家要大得多,盛长宁上楼检查了一番厢房里头的情况,还算是人尽如意了。
这些床榻被褥虽染了灰尘,却到底没损毁,将就着睡一晚还是可行的。
盛长宁轻拍掉指尖上的灰,复又停在走廊边,环顾了这客栈一周。
等明日一早他们便离开,若是今夜能够安然无恙地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话盛长宁在心里默念着。
“公主!公主!”
“快来人啊”
盛长宁这念头还未平定下来,外头又是连着几声张惶失措的喊声传来。
刚上楼来的沈约,还未看到盛长宁便也听及了这声,他却是想也未想,径直往楼上冲去。
一个碰面便让他险些与迎面来的盛长宁撞上,“你没事罢?”
盛长宁揉着额头,抬起有些错愕的眼眸,沈约这话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好似现下他眼中看得见的、心里所关心的,只有她一人。
下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盛长宁一面捂着额头,一面推开沈约,“你瞧我像是没事的样儿?”
明明是下头传来喊声,这厮怎的尽往楼上跑
见她离开,沈约连忙紧紧跟在她后头,听着盛长宁这不善意味的反问,他也不驳话。
可他这样一声不吭,倒令得盛长宁有些尴尬了起来,幸好白露跑了过来救场及时,“公主,外头有侍卫死了!”
盛长宁眼皮一跳,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沈约,只见向来爱笑着言语的人,他的脸色已经凝结下来。
“人在哪儿?”
白露连忙匆匆地走在前头带路。
路上的片刻,盛长宁走在沈约身边只觉得有些难捱,沈家二公子风流却重情义,她向来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为了护着她前来采乌颜花,他将这些侍卫调配前来,她看得出来沈约与这些人随和亲近得很,想来私下的关系都是极好的,哪怕只折损一人,都要令他伤心许久罢?
盛长宁默默地想着,可到了那侍卫遇害的地儿,她都未能想出一句符合她身份与时宜的劝慰话来
围在尸首旁的侍卫们已经红了眼眶,沈约大踏步上前而去,看着他下颔绷得紧紧,面色无甚表情地与自己擦肩而过。
盛长宁心都凉了半分。
沈约这厮定然是生气了。
“公主”盛长宁正欲抬步跟过去,就被白露拉住了,她一脸的泪,“公主,您就别去了”
盛长宁看着前头围着的那群人,脚步也顿住了,“他是怎么死的?”
问及这个,白露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奴婢也不知只是付侍卫死状太过凄惨,明明昨日,他还在问奴婢可还觉得手炉不够热”
白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约虽带着人跟随了不过几日,但那些侍卫不爱拘小节,与谁都能相处得欢快。
盛长宁再次沉默下来,采乌颜花明明是她一意孤行,要为凤栎赎罪,可如今却牵连上了其他人的性命
“公主,咱们还是先回去罢,有沈大人在,想必总是能安排妥当的。到了夜里,这城中奴婢总觉得阴森森的”忍不住劝话的是莫女官,她显然也是被吓着了些,说这话时眼里都带着惊恐。
盛长宁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中身姿格外挺拔的身影,她对上莫女官恳求的眸子时,点了点头。
“走罢,都回去罢。”
不多时,沈约领着人再回来时,盛长宁算了算时间,现下早已过夜半时刻。
一群人衣裳都有些微湿,显然是外头突然起了小雨,盛长宁不便亲自迎上去询问,只好差了白露前去打听。
房中,只余莫女官一人陪着盛长宁,她拉着盛长宁的手,坐在收拾干净的床榻上,与盛长宁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公主我们明日一早便要走了罢,这扶风城可太过诡异了些,着实不能停留过久”
盛长宁心思不在她的话上,她只担忧着,沈约会如何地想,方才随白露一齐在外头时,她已隐约听见了那些侍卫激愤的话。
似是不愿再随着她一齐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