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齐沁后,盛长宁在院子里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难怪,多少出身不低的公子们对着连翘前赴后继,连府一半的家业还有多少,众人心中多少都是有些底数的。
“苏心,你快过来。”
盛长宁一抬眸,就看见苏心指着底下的婢子正忙碌着什么,便连忙冲她摇了摇手,将人给招了过来。
苏心满脸都是笑盈盈的,过来后蹲在盛长宁身侧,看着很是欢喜地道:“小姐,奴婢在。”
看着她这般喜不自胜的模样,盛长宁不由默了默,道:“你可是知道母亲将府中产业分半,给了我做嫁妆的事儿?”
“小姐,您原是为着这个才心生烦恼。”苏心伸手便为盛长宁揉起了腿,她一面又笑道,“确然有这回事,夫人欢喜二小姐,就连大小姐都是没有这般待遇的。”
盛长宁忍不住蹙了蹙眉,“可我不愿嫁人”
“小姐”苏心大着胆子打断了她的话,“奴婢说句不恭敬的话,您又何必再想着李公子了,他已然是大小姐的夫君了,且在小姐同他情深意长之时,他竟还做出惘顾人伦之事,更是让大小姐替连府蒙了羞。”
“小姐您也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您分明也值得更好的公子,这回夫人为您寻的亲事,对方乃是盛京城中出来的,年纪轻轻就是位至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之职。”
见着盛长宁仍蹙眉不语,苏心心下不由地叹了口气,二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犟了,若是认定一人,怕是一生都极难转圜。
“奴婢也知道,小姐出生大户人家,乃千金之躯,挑选未来的夫君自是应您欢喜至上,可李公子着实不是良配啊”
苏心说着,突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接着劝道:“重要的是,远离了李公子,您这些时日来,不是再没有梦魇过了吗?”
“梦魇?”盛长宁眼中带着迷茫之意,她状若为难地道,“我不记得了”
苏心便急急地要安抚她,“无妨无妨,您不记得便是最好的,想来这回您因落水而忘了许多事,也当是因祸得福了。”
盛长宁没有再说话,凭着她的直觉,连翘做的这个梦,怕是不简单,或者还有可能牵扯到她出这个梦境的关键一笔。
也不知是骤然踏进了什么地方,这四下竟是一片黑黢黢的,盛长宁扶着周边的墙,指尖触碰到的手感,感觉像是石壁。
石壁
盛长宁只感觉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却又只是一瞬般的存在,根本叫人抓不着。
她抬眸往前看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光亮,她越往前行,这光便愈发地亮了,似乎要将她的身形给吞湮而去
“欢便叫连欢罢,只愿她一世欢欢喜喜,安然无忧。”
光源的尽头处,是一间亮堂的屋子,女子倚在床边,看着怀里的婴孩,她眉梢间带着的都是温柔。
她身旁的男子便应和而笑,只是那人背身而坐,盛长宁看不清他的脸。
但听床上那女子为那孩子取的名,可见现下便是连欢刚出生时的情形。
难道,她现下是又做梦了不成?
盛长宁想着凑近了些看去,被襁褓裹着的孩子脸蛋还皱巴巴的,但瞧着还未长开的稚气眉眼,实在叫盛长宁看不出来,她会是后来的连欢那副模样。
瞧着间,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等盛长宁稳定心神看去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微微惊到了。
在场的人是都年轻了许多的连夫人和叶氏,她们面前有两张摇床,里头躺着的孩子裹着的襁褓俱是一样。
盛长宁听见叶氏满目哀哀地说着什么,她正疑惑间,叶氏的声音便送入了她的耳中。
“姐姐,你为了个臭道士的话,就要将欢儿给换了?我不同意!愉姨娘那般妖艳的性子,哪里能教好欢儿?”
叶氏说着,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孩子在旁人身边,唤着旁人娘亲,难道你不会伤心难过吗?届时等一切真相大白后,万一欢儿不同你亲近了,姐姐又该如何?”
连夫人的面色始终不见什么波澜,她转眸看着叶氏,“她足月时染上了风寒,两个月又十日时将桃仁子卡在喉间这些都如那道士所言,一一对上了。”
盛长宁凝眸看去,连夫人的手轻轻抚过面前的襁褓,她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若她在我身边当真会这般艰难,什么母女之情都没甚好留恋的,我只愿她这一辈子能够平安。”
“遑论,只要等她过了及笄之年,先生说的能改她一生命数之人,便会出现了,一切都能重回正轨。”
“从此以后,她是连翘。”
摇床中的孩子被互相调换,却依旧熟睡得酣甜,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看到这里,盛长宁已经心下了然了,原来,府中她见到的连欢是愉姨娘的孩子,而连翘才是连夫人所出的孩子。
虽说盛长宁不信什么命,更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若有什么道士跑到她跟前来说一通话,她定然是不会信的。
可若她是连夫人,看着女儿身上的凶事,一一如人所言地灵验了,她即便先前再不信,恐怕也不得不信了。
盛长宁这般想着间,眼前的画面又在顷刻之间转变了,原本躺在摇床之上的婴童,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捧着书在读的少女,模样是生得极好的,眉眼间都是细腻温娟,许是读至欢欣之处,她便巧笑嫣然。
而另一边,气势汹汹地推门而来的少女,赫然一副娇宠跋扈的姿态。
盛长宁细细打量着二人,此时的连欢,与现在在府中时常装着言行端庄的那人,倒还是颇有相似之处的。
倒是连翘,她借连翘的身体醒来之后,这具身体的面容是哀愁的,眉梢间都散着浅淡的郁结。
倒是与这梦中的少女,大有天壤之别,只是不知,这连翘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使得她性情这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