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荡荡,盛长宁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能一个不慎地往沈约怀里跌去,时不时的一个转角,一下骤停,盛长宁的心都要飞掉了。
沈约的手臂紧搂着她,才叫她没能叫出声来,盛长宁这才对他执意要上马车来的行径,散去了些些的不满。
马车驾驶得不平稳,摇摇晃晃的,让盛长宁一下子又泛起了困意。
沈约搂着她的怀抱里暖和得很,盛长宁不再挣扎了,很快就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沉沉地睡去。
沈约瞧着她睡得熟了,这才伸手掐灭了底座旁燃着的安神香,这香还是他向安先生讨要来的,他提前用薄荷叶解了香气,便不会睡过去。
这几日,宁宁因着要去府上拜访老头的事儿,觉都不怎么睡得着,他瞧得清楚她身上的些许焦虑,他想让她缓解缓解压力而已。
有他在,去见那老头有什么好担忧的。
马车绕着长街转了好几圈,拉着缰绳的袁兴得了里头的一声暗哨响,这才回上正轨,往沈府大门奔去。
盛长宁醒来时,眼神还有些迷茫,她顿想了片刻,这才记起来自己是与沈约一同去沈府的,想到自己脑中的一片空白,她忍不住懊恼,她怎么睡着了……
“你……怎的不叫醒我来?”盛长宁挣脱开沈约的束缚,又察觉到自己还在马车里,而耳边的马蹄声清晰有力,她又有了瞬时的茫然,“现在还没到吗?”
“马上快到了。”
沈约丝毫不慌,见她挣开了自己的怀抱,他随即又很自然地牵上了盛长宁的手,编瞎话连眼都不眨一下:“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出丑?只是看你困得不行,这才没唤你,要是快到了你还未醒来,我定是会叫醒你的。”
他一脸无辜委屈,还替她着想的模样,盛长宁默了片刻,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装的。
盛长宁便只好点了点头,打算掀了帘子看看外头,却听一阵马嘶声响,马车便突然一下剧烈地晃了晃,幸得沈约眼疾手快拉住了盛长宁的手腕,一个劲儿便又重新将人拽入了怀中。
他的面色已经冷了下来,他告知袁兴的是,在开始前晃荡两下便足以,并未说过到了还要再继续折腾。
盛长宁也被吓了一跳,方才若不是沈约拉住了她,她就要扑倒在地了。
沈约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按下心中对袁兴的不满,安抚道:“没事没事,这不有我在,摔谁也不能摔着了你。”
盛长宁没吭声,沈约就没忍住地想逗逗她,“瞧,下次坐马车还松不松开我的手了?”
盛长宁是真没想到,这厮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她恨恨地伸出手去,用力拧了他一把。
沈约做出吃痛的模样,忙不迭地讨了饶。
外面隐隐有说话声传了进来,沈约先行一步下了马车,又亲自扶下了盛长宁。
袁兴立在一边,微拧着眉头,见主子们都下来了,他便忙凑上前去,“公子,您没事罢?”
沈约摆手。
“沈约?”
被沈约扯在他身后的盛长宁,就听见一声惊讶的男声,盛长宁看不见来人的面孔,但显然对方是认识沈约的人。
今日出来,本以为到沈府定是顺顺遂遂的,盛长宁便没想着带帷帽,如今见了生了,她定然是不愿叫人认出她来的,所以只要沈约不发话,她便也不会从他身后走出去。
沈约看清不远处的人影时,眼眸陡然沉凝了下来。
白全摇着一把扇子走上前来,一身锦缎长袍硬是叫他穿出了一只花孔雀的姿态,他探头要去看沈约的后面,“诶?你还会带姑娘回来?快给本公子瞧瞧,是怎样的美人儿,竟叫你动了凡心!”
立在沈约身边的袁兴陡然发觉气压下沉,他嘴角微抽,着实替这位白公子捏了把汗,把主意打到公子的人身上,胆子还真是够大的了。
“害!”
白全瞧着这人笑也不笑,也不肯让他瞧后面的美人,便知他这是生气了,他不敢像对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般与沈约勾肩搭背,只好悻悻地合扇砸了下自己的掌心。
他道:“不给看兄弟我便不看就是了!你瞧瞧,何须这般动怒呢……”
说着,白全领着自己府中的奴仆就准备走了,走之前他还下意识地往盛长宁那边瞟了一眼。
虽然没瞧见面容长相,但隐约带过的那一抹身姿,可见绰约之姿,真是让人心痒,只是可惜了,是沈约的人……
准确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眼遗憾,沈约的眸光慢慢地凌厉了起来,身后的衣衫被人扯了两扯,他眼底的那抹狠厉被遮掩下去,面上的神情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
沈约回身揽过盛长宁,带着她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大门,虽然方才他只字未吐,盛长宁却能明显地察觉出来,这人定是不高兴了。
方才来的那人,听那说话时的语气,便知他是个风流浪荡子,一出口便是美人美人的,这是混在美人堆里面久了,都不知道正儿八经为何物了罢?
盛长宁思忖了片刻,主动拉上了旁边人的手,她软声道:“你放心,他那般的人,像我定然也是瞧不上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往她觉得严重的方面去说,被她这么低要求都瞧不上的人,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约的眼底慢慢转晴,他“嗯”了一声,又道:“以后若是撞见了此等人,便要知道这种都不是个好东西,千万要远离。”
盛长宁闻言,抬起一双盈盈水眸,故意问道:“此等人?是说那种只身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吗?”
她的神情,仿佛就在说,难道你曾经不也是这种人吗?
沈约绷不住了,他以手成拳,抵在唇边低咳了一声,“这种……不做数,我说的是像白全那种真正的浪荡之人。”
盛长宁故作懂了似的“喔”了一声,又反问道:“真正的?难道你从前的那些行径都是掩人耳目,骗人的?”
沈约正色地点头。
盛长宁终于忍不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