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盛长宁还能在浮玉里待着,到了入夜时分后,她自然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沈约被袁兴喊出去后,旁边的青娅就频频递了眼色过来,盛长宁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青娅见沈约久久不见回来,胆子也大了些。
她忙凑了过来,对盛长宁道:“宁姑娘,这儿是公子的院子……”
她话点到这儿,盛长宁便顿时觉悟了,当即便红了脸颊,是了,她一个未婚配未出的女子,怎么能这样一直待在男子的别院里头?
盛长宁又不由地想到了在老宅的时候,她不但住进了沈约的北苑里,还霸占了他的寝室,把人赶去了偏房去睡……
啊。
盛长宁回过味来,恨不得给自己两爪子好清醒清醒,庆嬷嬷不在她身边已久,就寝和晨起的时辰变了就暂且不提了,现在竟连这些最基本的廉耻礼仪都忘得不差了去……
盛长宁发觉自己还在沈约的床榻上,她顿然觉得浑身都滚烫了起来,连忙抓了床架边上的外裳,下地离开了床边。
“姑娘,您可慢着些!”
青娅看她这一系列动作又快,吓得她一颗心都差点儿给跳了出来,祖宗啊,若是在这儿摔着了,她又在旁边,她青娅便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啊!
盛长宁挥挥手不在意,“没事没事,我没事。”
青娅又忙替她穿戴了整齐,还顺手给她重新挽了个发髻,钗子也重新别了下,这般瞧着,倒是又和先前一样齐整了。
盛长宁虚虚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的她,恨不得快些出了这浮玉的才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盛长宁抓着青娅的手腕,急问:“你家公子可替我备好屋子了吗?”
看着她显然的急色,青娅还有些愣愣:“还不曾呢,方才奴婢就是……”就是想让您与公子这般提一嘴啊,毕竟宁姑娘还没正儿八经地嫁到府上来,就这么歇在了公子的浮玉,总归是对姑娘家名声有损的。
可惜她的意思还未能好好地表达出来,盛长宁就拉着她要去找沈约。
因着方才盛长宁突然那么一哭鼻子,沈约眼下即便是有事,也不敢离她太远地说,生怕又触动到她哪个点,又要使得她掉泪珠子了。
所以,盛长宁出门走了不远就瞧见了沈约,袁兴远远地见了人来,忙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这位是他家公子未来的夫人了。
便是有天大的事儿,也越不过这夫人头上去了。
沈约回过身来,两步便迈至了盛长宁身旁,他的长眸不过一抬,青娅也极有眼色地退出了十数步开外。
“怎么了?”
沈约的声音柔缓下来,顺势就要握上面前的姑娘的手,哪知盛长宁的手就是一缩,一下子避开了他去。
“好嘛,不动你便是了。”沈约以为她还在气恼中,只得好脾气地顺着她来哄着,他的姑娘很好哄的,顺着她的心意来,便又会喜笑颜开了。
可惜,盛长宁才没气恼,也不吃他这一套,她有些急了,却还记得压低了些嗓音:“沈约,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沈约却是一头雾水,“什么?”
“我的屋子。”盛长宁急了,“你没给我安排上我的屋子,那我住哪儿?”
她不要住在浮玉了。
沈约这才明白过来,他顺势笑道:“这便给你安排就是了,这样急做什么?”
盛长宁放下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她没看到身边的人微抬了眸光,冷冷地冲不远处的婢子瞥了一眼。
……
给盛长宁住的厢房是客居的屋子,离浮玉不算远,沈约没把青娅留给盛长宁,而是又拨了两名婢子给她。
夜色深重了,他却不大肯离去,站在门边望了又望里面被灯火照应着的倩影,烛火把她的影子拉得修长,姿身娉婷。
盛长宁见他还迟迟不走,过来温声道:“快回去罢,早点儿休息。”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厮之所以白日里要睡得那般久,至正午了还不愿起来的原因,不就是夜里睡得太晚了么,整一个夜猫子。
似是察觉出了她的腹诽,沈约笑了笑,又猝不及防地抬起爪子来捏了把她的脸颊,手感极好,柔柔嫩嫩的,简直叫他爱不释手。
盛长宁不知道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不由恼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欲多说,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沈约没踏步进去,在门边扫视了一圈儿,发觉这厢房终究还是比不得自己的浮玉,他皱了皱眉心,心中的那个决定看来是要加快进程了。
宁宁向来循规蹈矩,若不是前往密林的那段时间受了些折磨,她哪里会肯住自己的院子。
婢子们将房内的东西又收整了一番,这里的厢房向来都是有下人不定期地打扫着的,盛长宁搬进来前,她们又按照公子的吩咐,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眼下瞧着是没什么不妥之处的。
沈约没敢进去,他怕又惹得他家姑娘气恼掉泪珠子了,呆在门边看了会,他便转身离去了。
……
第二日,盛长宁没料到,自己居然能再见到熟人。
来人一身如常的黑衣,墨发高束,手拿长剑,一身叫人不可逼近的冰冷气息。
见了他,盛长宁有些欢喜,忍不住地喊了一句:“左湳!”
前面的人身子僵了僵,缓了片刻才回过头来,看着他的面容,盛长宁的步子一下子就顿住了,她有些局促道:“你、你……”
对方迟疑了下,很快揭下了颊边一曾薄如蝉翼的物什,露出了原本的面容来,盛长宁这才又恍然大悟起来。
左湳眸光未动,恭敬地冲她抱拳行了一礼,“宁姑娘。”
盛长宁见了他觉得高兴,“左侍卫,好久不见了,你这是易容术吗?真真是厉害了,我方才都有些没认出你来……”
见她慢步过来了,左湳却是往一边微不可查地挪了挪步子,垂着脑袋回道:“姑娘谬赞了。”
盛长宁打量了他两眼,便收回了目光,是她的错觉吗,这次再见到左湳,他好像与她越发地疏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