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上的墨字在半路漂浮起来,化为一条火焰,缠绕在剑身。
两相更迭,银色的锋芒终于在距离苏墨眉心几厘米的地方停住,被火苗吞噬,碎裂开来,化为青烟。
苏墨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还好阴阳斋的老爷子在剑匣中给自己塞了几道符咒,之前一直没舍得用,想着迫不得已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苏墨现在是完全动弹不得,只有眼睛可以眨一眨了,他觉得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只能更换眼珠的玩具木偶。
七星阵想破要找出生门,也就是破军星,瑶光。
古籍《鹖冠子有云,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如今正是夏日,整个七星指向南方,瑶光在勺子底部,便是最南的那一柄。
苏墨看着瑶光和剩下的三只银剑,天权、玉衡、开阳。
天权乃是七位的最中间,控制整个阵法,不会朝自己攻过来,但瑶光现在在勺底,按顺序是最后一柄。
苏墨心凉,自己怕是还找不到办法破了瑶光,就要被玉衡和开阳戳两个窟窿,葬身桃源了。
衡为音,开阳为律,若以音律引它注意,自己便可解了破军门,想到这里,苏墨又一次发现自己刚才办了傻事,就不该把凌风那家伙留下,现在自己一个人跟本是无从下手。
玉衡位的剑柄开始松动,向着苏墨手部的合谷穴刺来。
动起来啊!
苏墨感到自己的手臂爆出青筋,可任他再使劲,被凝住的身体就是纹丝不动。
木漪那姑娘,心魔究竟是有多大,才能使在如此大的阵法中嵌套小阵,到现在桃花源还毫无崩坏。
他想起木漪的泪痕,那是一个女子真情实意的眼泪,她的无力感隔着多久的时空他都能感到。
“对不起,小家伙。”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让自己留下的地方的话——
苏墨决定不再反抗,任由利刃刺穿身体。
一阵笛声在此时响起。
苏墨没办法回头看,只能听见一阵悠扬凄婉的笛曲,萦绕在耳边。
曲调中似乎有人在诉说着,讲述着流水落花的伤感,草木萌发的未来,点点心绪,都在其中。这笛声刚柔并济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她天真倔强,满怀着永不退缩的希望。
只见一女子骑着一只巨大的白色大犬,从自己身后冲了过去,挡在自己身前。
阴山,状如狸而白首,曰天狗。
这女子座下的白色天狗,飞舞的长毛如一只白色的雄狮,仿佛燃烧着的,白色的火焰。
地上望去,像是太阳神白色的马车轮,有力的在空中驰骋。
柳若烟正坐在天狗之上,吹奏着那只从阴阳斋得来的深蓝之笛,引着玉衡和开阳两只剑柄纷纷追逐着她。
笛声化作一条条蓝色的细线,从虚体化为实体,伴随着天狗的行进,心计的被她铺成了一条大网。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柳若烟甩掉双剑,朝着苏墨的方向飞来,身后蓝色的蛛网正好困住两只银剑,如同两只银色的蝴蝶。
随着蛛网的破碎,两枚银剑也消逝在空中。
她没有回头看蝴蝶的凋零,而是将灵气尽数逼出,将木灵的浅绿色与深蓝色法器的灵气编在一起,如同两条锁链纠缠,汇入苏墨体内。
树木的活性让苏墨也一下子“活”了起来,他动动手指,直接唤来紫霄,毫不迟疑的朝着破军星的位置,刺了下去。
七星连珠,刹那间七方亮起,从瑶光开始向北断裂,一直撕破天空。
世界像是引力丢失了一般,泥土,树根,花瓣,甚至丛林深处的巨石,都变为细小的粉末,往天空飘去。
桃花源一点点的崩塌着,如果此时世界颠倒,如同落雨,各处挥洒。
“我逃出来可真是费功夫了。”柳若烟似乎和苏墨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说笑,她摸摸大天狗的脑袋,大犬似乎舒服的发出呜呜声。
“我……”苏墨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自己也有很多事想问,不知从何说起。
“行啦!”柳若烟一拍他后背,“出去再和你解释,哎对了,”说着,柳若烟拿出小拳拳朝他示威。“你下次再抛下我的话我可不客气!”
两人的头发因为气流的缘故不停地想向上飞舞,甚是滑稽。
苏墨看她一如常态,微微一笑。
“这里要塌了。”他正经起来。
苏墨意识到木漪的心里可能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阵法已经逐渐解开。
“你相信我吗。”柳若烟默默地握紧了双手。
苏墨点点头,此时他是相信她的,就目前来看,柳若烟显然比自己更为熟悉这里。
“闭上眼睛,直到这场梦结束,都不要睁开眼睛。”柳若烟捂住他的耳朵,让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头上。
苏墨闭上双眼,他能感受到竖直的气流冲向天际,大地似乎被天空指引。
“姐姐,他不是‘他’。”柳若烟用很小的声音,对着地上的木漪说着。
木漪看着破碎的天空,她白色的裙摆也被风唤起,向上飘舞。
她听得见柳若烟的话,每一个字在心中清晰不已,掷地有声。
心法之阵,若是困不住别人,就会变成自己的心魔,困住自己,永久的迷失在自己的心中。
我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