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肆意生长,从前用来抵御外族和巨人的绿竹墙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牢狱:城中的人无法出去,城外的人走不进来。
人们作鸟兽状四散逃亡,逃往唯一的大门出口,躲避着天上坠落的落雷。
惊弦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恼怒,或许是为了魔族的地位,或许是为了自由,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救那个孩子的命。
无论如何,它现在渴望着灵力,它需要和它的力量相匹配的魂灵,它想变得更强。
无法抑制的力量只会带来无法逆转的后果,风起云涌的灰色天上,从万丈高空掉下一道又一道闪电,将人们劈成两半,如同烧焦了的木,变成黝黝的红黑色。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一个老妇人跪坐在家中,朝着天空祈祷,不知道是想找哪位神灵。
田家的人们,纵使身上还有些许灵气,也未曾想过自己做点什么。
风水司南一旦开启,便是一年之内不得启用,无法将这竹林恢复原状。
秦素衣望着朝着一个方向推搡的人群,人们失控的大打出手,争先往出口跑去。
一路上,净是还没有摸到出口,就被变为尸体的田家村人。
无处可去,无路可逃。
自己和田安将城墙建起,如今城墙却成为了魔族的围猎场。秦素衣无望的望着越来越紧密的流云,天有不测风云,不知我田家做错了什么,世世代代守护这片土地的人们却要遭受这电闪雷鸣的惩罚。
一道霹雳在田洲身边炸裂开来,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几分沙砾。
“别怕!”秦素衣的声音镇静的在田洲心中弥漫。
没有预想中的皮肉之苦,田洲吓得闭上的眼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是母亲的温度。
这让他不禁攥紧了母亲的衣角。
此时的空无泉边,大量的魔物将明志带领的几人小队纷纷消耗殆尽。吃干抹净之后,魔族纷纷魔性大涨,开始朝着还有人烟的驻地进发,似乎依然没有填满肚子。
“咔咔咔——”
一道青光闪过,一排魔物没了头颅。
青墨率先一步飞身落下,挡在这些怪物面前。
他难以抑制脸上的愤怒和悔恨,当初自己为这群暴食者亲自圈起了家园,如今自己的家园却又被它们亲手毁掉。
青墨能嗅到所谓残羹剩饭的气息,以明家的修为和魔物的数量来看,恐怕在泉边值守的那些孩子们凶多吉少。
他纵剑一挥,紫霄化为数只剑刃,在身边包围了一圈。再用手指一弹,刀剑向四方斩杀而去,直直的将这些虾兵蟹将切为好几瓣。
他要让魔族血债血偿,更要查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让他付出代价。
“布阵!”田安看到掌门发起了攻击,于是也一声令下。
修真者们变为四个八人小阵,在这望不到边际的魔族大军上空掠过。
《孙子兵法》中曾讲到,阵法有十,方圆疏数锥,雁钩玄水火。
古时的雁行阵如大雁飞过的斜行,冷兵器时代,用以充分发挥弓兵等远程兵种的威力,而如今到了修真时代,雁阵则是模仿动物生灵阵法的一种代称。
田家的祛梁阵从属于雁阵,又名鱼尾阵,前者是从作用来取名,后一个名字是指它的形态。
这八人之阵,二人为鱼头,二人鱼身鱼腹部,二人尾巴,还有两人,分别是一只摆动的鱼鳍,在空中看去,这四条大鱼铺开,游在上空。
青墨将剑化为两只,拿在手中,挥起双剑如同轻巧的剑舞,旋转着在魔族大军中穿梭,反手一刺,转手一突,血染红了他的下摆,溅到了掌门令上。
祛梁阵恰到好处的开阵,将几队魔物“网住”,在田家的术士咒法之中,地面形成不同的凹凸,看起来就像平地起高楼,大大小小的山丘和沼泽崛起,将魔物困在泥潭和土丘做成的墓碑之中,被拖向地底。
“青掌门!”西边天空又来一队人马,看行头是韩家之人。“韩宗主派我们前来驰援!”
青墨站在高处,衣衫已然全是鲜红的颜色,像是披着一件白中透着殷红的披风,他点点头,看着越来越暗哑的天。惊弦那家伙,也不来帮忙看管一下自己越界的子民。
田安似乎很感激,这个人数,众人只要不给魔族机会可乘应该绰绰有余。
青墨稍稍放下心来,他发现阴郁的天空中,漩涡的中心有闪电正在聚集落下。
他担忧的看着那种魔力的波动,青墨一开始就知道,有能力破坏自己结界的人并不多。在他眼里,惊弦和那些暴食者不一样,他拥有思想,愿意和自己交谈,可如果这次真的是自己的老朋友发起的战争,自己又应当如何。
青墨飘然而去,想象着,一个压抑了几百甚至几千年的家伙如果发了疯,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哼,要怪就怪你当初,那个天真的决定。”玄算子站在空无派的钟楼上,看着青墨的身影。“人类的命,田家人的命,魔族之王的命,不管你选哪一边,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你。”
一个孩子面庞的空无派掌门,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样一个没用的家伙,如何让我们走出这看不到边的山脉,走到阳光下。
你终会为了你当初的愚蠢付出代价。
玄算子敲响了暮时的钟声。
钟声一响,田安下意识的以为要开始入夜,“马上入夜,魔族力量会增强,加速围剿!”
一边的韩家众人却听到他这话笑了起来,还没等田安说什么,为首的那人突然脸色一变,“动手。”
韩家的高阶修真者霎时将矛头对向自己的友军。
几道暗器闪过,剧毒的味道在田安的鼻腔四散开来,他感到一阵恶心,浑身无力。
为首的那人将脸皮撕下,露出一个孩子的面孔,在韩家这些大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残忍的神情却又不甚相同。
这孩子看田安要封住自己的经脉报名,直接贴身过来,迅速贴心的斩断了田安的手臂。
“不客气。”无不怀好意的微微一笑。
田安神经被麻痹,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失。
修成成果者不会轻易死亡,但这烈毒,怕不是一般的东西。
韩家那孩子就这么看着田家最后所剩无几的修真者纷纷消逝,“可惜了,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保护的是田家这么一群废物,”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还以为死得其所呢。”
无在空中点燃一把火焰,在黑色的天空中,一片通红的光亮甚是耀眼。
他想为这些愚忠的忠臣送葬,纵使天下再无田家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