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425章 瓜分战果(1 / 1)中丞佐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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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正武元年,秋九月丁亥。

马邑战役爆发第十二日。

在后世记载当中,这一天,恰恰正是马邑战役的转折点。

这一天,大将军柴武亲自率领的中军北出马邑,向着武州塞方向逼近!

同样是这一天,由卫尉秦牧所率领,在先前十二日都潜藏涔山,伺机而动的西路军,也终于从涔山走下,阻断了匈奴先锋沿善无方向撤逃的道路。

依旧是这一天,被大将军柴武暗中调动至武州塞东北方向的飞狐都尉部,在留下大纛以及数千将士,减丁加灶,营造兵力愈发强大的假象的同时,秘密移动到了洪涛山以东。

至此,汉室花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针对匈奴先锋折兰、白羊、楼烦三部所布置的马邑之谋,终于形成最终形态。

武州塞方向,由曲周侯郦寄、郎中令栾布所率领的东路军六万将士把守!

善无方向,由卫尉秦牧所率领的西路军三万将士阻隔!

马邑方向,柴武亲自率中路军步步北逼,一点点缩小匈奴先锋的活动区域!

而摆在匈奴先锋面前的最后一条路洪涛山,也已经有了飞狐都尉两万余将士,在洪涛山东侧翘首以盼。

战时进展到这个地步,陷入重围的匈奴先锋唯一能仰仗的,或许就只剩下与善无、武州塞隔五路山南北相望的盐泽一带,所驻扎着的单于庭主力。

但让匈奴先锋数万将士至死都没想到的是:知道汉室的大包围圈正式形成的秋九月丁亥日之前,单于庭主力对于折兰、白羊、楼烦三部的处境,都是一无所知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时隔十数日,此次马邑战役的参战将帅,终于又一次聚首。

大将军柴武所率中路军,在秋九月丁亥日从马邑北出,于次日晚间抵达武州塞以南二十里!

卫尉秦牧所率西路军,在秋九月丁亥日从涔山北端走下山林,肃清了善无一带屏蔽战场的匈奴哨骑之后,沿善无步步为营,在秋九月己丑日午后抵达武州塞以南二十里,与柴武所部中路军汇合。

而陷入包围中的匈奴先锋折兰、白羊、楼烦三部,先是分为两部分,折兰、白羊两部潜入战场以东的洪涛山。

楼烦部则逃向西北方向的善无,在和秦牧所部撞了个满怀,并在引以为傲的射术一项,被秦牧麾下羽林军射声校尉部杀的丢盔卸甲之后,连阵亡将士的尸首都没顾上收敛,就也向东逃入洪涛山,追随折兰、白羊部而去。

到现在,由西北方向碍口的善无、东北方向的武州塞、正南方向的马邑所形成的字战场之上,已然没有了哪怕一个活着喘气,手持兵戈的匈奴骑兵。

除了死在马邑城下、武州塞以南、善无一带的尸首,被慌忙逃亡的匈奴先锋抛弃之外,还有上千潜入洪涛山的匈奴人迷了路,在山上绕了一圈,被汉军士卒撞了个正着,不费吹灰之力所俘获。

如果说,先前匈奴先锋折兰、白羊两部从马邑城下无功而返,柴武还不敢掉以轻心的话,那在折兰、白羊、楼烦这三个匈奴单于庭引以为傲,誉为单于庭三驾马车的精锐慌忙逃窜入洪涛山的现在,柴武终于可以拍着胸脯说:马邑一战,汉室胜矣!

原因很简单:在汉室战前的预案当中,善无、武州塞、马邑所围堵而成的字形战场,就是主体包围圈!

至于字形战场三侧的五路山、涔山、洪涛山,都是类似后世网络生存游戏中毒区的存在。

而现在,汉室原定的包围圈当中,已经再也不见匈奴军卒的身影,匈奴先锋的残存势力,也已是被汉军赶入了战场东侧的毒区洪涛山!

不出意外的话,高数百上千丈,东西宽近三十里的洪涛山,以及遍布于山林中的蛇蝎虫兽,将让潜入山林中的匈奴先锋承受三分之二的兵力损失,以及八成以上的马匹损失。

待等匈奴先锋残存的万人,饥肠辘辘的从洪涛山东侧走下山林,等待着他们的,将士汉室最为精锐的一支北部作战力量飞狐军!

到这里,包括柴武在内的诸位将帅,自然都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豪爽的拍拍胸脯,满是自豪地说一句:仗打完了!

我们,是胜利者!

而此时此刻,位于武州塞以南二十里的中军大帐,柴武、秦牧、郦寄三人,不出意外的聚在了一起。

就连留守楼烦,在正常马邑战役都没有什么参与感的后将军周灶,都派来了手下最得力的副将,以代表周灶与会。

后世常言:解决小问题开大会,解决大问题开小会,解决急迫的问题不开会。

很显然,这样一场只有四位汉室高级将领参加的会议,其所讨论的内容,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抵达中军大帐之后,除了那位代表周灶前来的副将没有动作之外,郦寄、秦牧、柴武三人,都不约而同的从怀中逃出了一卷竹简。

在这些竹简之上,没有写只言片语的废话,只有一个个此时或许还不为人所知,未来却必将为天下所知的人名罗列其上。

在那一个个人名的背后,还跟着一串密密麻麻的数字在柴武身旁,一位身形魁梧,身着甲胄,却满是儒雅气质的青年正洗笔研磨,似乎是准备核算那一串串不知代表什么的数字。

而这样一场颇有些诡异的会议,也终于在柴武一声略带些自豪的提议声中,拉开序幕。

“还请诸位详述斩获,老夫也好修奏一封,上报长安!”

没错!

这一场只有四个人与会,帐内只有一人负责记录的会议,恰恰就是此次马邑战役的功勋确认大会!

或许在后世人看来,武勋这种东西就和血型一样,只要确实有,就根本跑不了。

但在以斩首,尤其是俘斩作为计算方式的封建时代,军队斩获的计算方式,却会使得每一个敌方首级的归属,都将对某位高级军官的生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原本的历史上,魏尚为云中守,匈奴每有南下犯边,云中郡尉部都损失不反观斩获却是零星几个,可谓凄惨无比。

当然,这不能怪魏尚是个草包实际上,在高皇帝刘邦底定汉室到世宗孝武皇帝刘彻剑指草原,这长达近百年的时间间隔内,云中,永远都是最坚固,最不容易被攻破的一座城池。

尤其是在魏尚为云中守的数十年当中,匈奴人在云中城下,更是丢下了数千居尸首,其中不乏大当户这样的匈奴高级贵族!

在匈奴万物皆可为神的宗教背景,以及打不过的都是神的认知背景下,云中郡守魏尚,也荣幸的得到了匈奴牧民塑泥为像,早晚祭拜的荣誉。

而在魏尚驻守云中这样一座塞外之城的数十年时间当中,匈奴人的步伐,从来就没能跨过云中城的任何一面城墙!

在孝惠刘盈到孝景刘启这数十年当中,云中城的城墙之上,不止一次上演了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热血奋战!

为了保卫家园,勇敢的云中军民可谓是前仆后继,拼着家家戴孝乃至于族谱断绝,将云中城绝不可能被攻破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每一个匈奴人的灵魂当中!

但让魏尚屡屡受挫,甚至险些被羁押长安,秋后问斩的,恰恰就是匈奴人的抢尸之俗。

汉军制:北方地方部队对外作战,无论双方兵力对比、实力对比,以及具体的战况,统一一刀切俘斩。

浮斩,也就是斩首数量减去本方阵亡数,得正便为功,得负便为惩。

这也是那句华夏名谚:一将功成万骨枯之由来。

一个将军,哪怕把手下一万将士拼了个全军覆没,只要战后能拿出一万零一颗敌军人头,那就算有功!

反之,若是某将军以弱敌强,以五千兵马对抗敌方十万人,杀敌一人,自损二人,便也算指挥失当。

在这种丝毫不见情面,只看浮斩,即净斩获的制度之下,几乎每一个率军将领,对本部每一个斩获都抱以无比的重视。

有了这一个人头,没准浮斩就是正,功劳不功劳且不提,起码不用被降罪

可万一没这个人头,浮斩刚好得了一个负,那战后班师回朝,可就有得苦头吃了。

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作为东路军主将的曲周侯郦寄,都已是不顾武州塞随时可能面临匈奴单于庭主力攻击的危险,将指挥权交到了副将栾布手中,自己则亲自来到了柴武的中军大帐。

盖因为郦寄必须保证,自己所部的每一个斩获,都要被柴武那一封战报清楚地罗列出,并上报长安!

即便是如今战斗还未完全结束,东路军还有极大概率,要在武州塞和匈奴单于庭来过一场,郦寄也对此重视无比。

要知道汉室的功侯勋贵上战场,那是有任务指标的!

若是勋贵传到某一代,没能完成相应的战争指标,那待等这一位不学无术不肖其祖的勋贵死去时,爵位传到下一代,就要开始递降了!

彻侯降为关内侯,关内侯降为大庶长,大庶长降为驷车庶长

所以比起那些只有将衔、官职,却没有爵位在身的军官,郦寄、柴武这样的功侯勋贵,对斩获的重视程度更甚一分。

除此之外,汉室的时代背景,也使得军队的高级将官,天然负有为属下请功,起码也要保证所部将士功劳不被抢走的义务。

稍一想就可以知道:士卒拼死追随一个将领,如果到头来,将领却连手下军士的武勋都守不住,那往后,恐怕就没人拼死卖命,为这位软脚蟹冲锋陷阵了。

而这一点,从帐内几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大吵一架的驾驶当中,就可见一斑。

若非柴武比其余几人都年长,地位也高出好大一截,恐怕片刻后的帐内,能上演一出上将军、卫尉、蓝田都尉混战一团的戏码。

就在郦寄、秦牧二人蓄势待发的目光注视下,柴武满是无奈的摇头一笑,终是先将自己手中的有功将士名单拿了出来。

“此,乃为马邑一战,羽林军材官校尉部,及关中有功将士之名录。”

“及有功将士之斩获,因匈奴抢尸之俗而未得首级,乃俱以将士自述所录,还请诸位过目。”

这,就是柴武之所以要召集秦牧、郦寄二人支持,召开这样一场分赃大会的原因。

马邑保卫战的斩获,柴武所部中路军,没有拿到哪怕一具首级!

若非此战是汉室针对匈奴布置的围歼战,匈奴先锋在潜入洪涛山之前,也将阵亡将士尸首遗弃,那此战,柴武所部中军的斩获,就将是零!

零斩获,外加马邑保卫战,中路军阵亡的数千将士,算下来正常战役,柴武所部中路军的浮斩还是负数!

带着负几千的浮斩回长安,饶是柴武身大将军之贵,也逃不过千夫所指,羞愧下台。

反之,武州塞所部东路军借防御工事所得斩获,以及秦牧所部西路军,在善无一带与匈奴楼烦部的遭遇战,两方都成功割取了敌方阵亡者的首级,军功已经是牢牢攥在了手里。

所以,柴武只能寄希望于二人能有点汉人风骨,诚实的将中军在马邑保卫战中的斩获让出来,让中路军割取首级。

很显然,郦寄、秦牧二人都还没到抢他人武勋的下作地步,柴武刚一开口,二人便想都不想,只答应了下来。

没等柴武想好如何答谢,二人接下来的问题,却让柴武不由一愣,旋即陷入一阵苦涩之中

“今胡已潜入洪涛山,战前,陛下同朝堂诸公所议者,亦乃深入多杀为上。”

“敢问大将军:今胡窜逃,吾等掩杀否?”

言罢,郦寄、秦牧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堪称神同步的舔了下嘴唇,眼带狂热的望向柴武。

看着二人目光中的狂人,再想想已经溃散逃亡,在洪涛山上宛如散逃羊群的匈奴先锋,柴武不由苦叹一声,又暗摇了摇头。

“陛下平日里常言,秦者,兴于虎狼之师,亡,亦因虎狼之师。”

“今日看来,陛下所言,实乃至理!”

暗自感叹一声,柴武只稍一思虑,便眉头一紧,似是恼怒的一瞪眼。

“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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