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宁听不惯南墨的赞美,“南墨,我看你倒是清瘦了。”
本来是转话题的一句话,南墨却听出了缨宁对自己的关心,“缨宁,谢谢你一直牵挂着我。我在国呢,如今已经是纵横商政两界的红人了。以前,我只是有钱,现在,社会地位政治上的权力,也都有了……”
啪!
南墨正在和缨宁说话,包房里突然断电了。
本来,现在临近中午,这室内的阳光,还是充足的。不过,因为有这博古架做了隔断,光被挡住了大半。停电后,两个人说话,对方的脸轮廓是不清晰的,就是眼睛很亮。
“怎么回事?断电了?”南墨正准备按铃叫服务生,敲门声突然响起。
缨宁有些纳罕地盯着门口看。
按说,这么高级的酒店,怎么会断电呢?很奇怪。
“先生,我们接到故障报警,知道这个包间里断电了,第一时间过来抢修。”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两个穿着紫色制服的女服务员过来维修。
南墨的心思在缨宁身上,并没有被打扰。
“好,你们修吧!”南墨示意缨宁移开光亮的地方,“缨宁,你坐到这边来,你现在暗影里,我们说话不方便。”
缨宁默默地移了位置。
姚清坐的地方,正在博古架隔断的对面,她那里可以看到窗户,所以,光线还可以。
嘭嘭!
维修工在敲打墙面。
南墨微微皱眉,他跟缨宁说话时,仍然是热情很高,“缨宁,改天你到我别墅里去,有惊喜等着你呢!”
缨宁问,“什么呢?”
南墨卖起关子,很有兴致地跟姚清说起来,“姚姨,您不知道我……”
“先生,现在故障查出来了,是墙里的线短路了。我们要打开箱盒,做进一步维修,打扰你们了。为了表示歉意,我们会对您今天的酒水打九折。”
女维修工一脸的歉意,说话时也轻轻的。
南墨迟疑了一下,“你们还有几分钟修好?不行,我换个房间。我们这里很不方便。”
“先生,很快的,五分钟之内就好。”
“那好吧!”
南墨由着女维修工忙碌。
他起身,借着朦胧的光,给姚清倒了茶水,并且把点心碟朝着姚清的位置移了移。虽然有自动旋转桌,但是,停了电,他只能自己把点心碟移过去。好在他们三人都转坐到了亮处,就坐在一起,也算方便。
“南墨,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姚清问。
南墨的目光从缨宁身上移开,继续说,“姚姨,我是想说……”
“先生,电路修好了。”
女维修工走过来汇报,然后,重新打开了室内的灯光。
灯亮了,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缨宁疑惑地举着茶杯,慢慢地饮了一口。
心想,这电停得可真蹊跷!
来电了,就开始上菜了。南墨也没机会再说话了。他热情地招呼姚清和缨宁吃菜。
“缨宁,这是醉虾,是本店的招牌菜。据说,是海城人的一道绝菜,味道鲜美,来,你尝尝。”
精美的盘子里,装饰着凤凰的雕刻,在凤凰的尾部有三只红彤彤的醉虾。
缨宁对这道菜不感兴趣。南墨出于礼貌,先给姚清夹了一只,然后,笑意满满地给缨宁也夹了一只,“缨宁,来尝尝。”
缨宁确实没有吃过醉虾,但是,这样大小的虾,她可是不稀罕。所以,她直接用手挡住了,“南墨,你吃吧!我不吃这个。”
“为什么?”
“哦,我最近不想吃海鲜。”缨宁被迫解释了一句。
只是没想到,这个解释,竟然让南墨会错了意。
南墨眼神微微一动,顺手把醉虾放进了自己餐盘里,试探着问缨宁,“缨宁,你是不是最近,心思重,所以才没胃口?该不会是……想我了?”
最后一句,南墨的声音极轻,眼神也有些碎碎的杂念。缨宁没理会他,自己舀了一口西米露喝。南墨的情绪并没有受影响,他拿着刀叉,将一只虾吃尽了,然后,人就有了醉意。说话更多了。
缨宁察觉了不对劲,再看姚清时,姚清的两腮已经变得绯红,“宁宁,这虾的味道很好,就是酒劲大。我不敢吃了。”
“妈,您可别吃了。”缨宁连忙倒了杯水给姚清,让她漱口。
好像这虾也有问题……
缨宁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一言不发地照顾着姚清吃了点主食。
南墨醉倒在包房里,缨宁只好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开着南墨的车,送他回去了。她自己和妈妈打车回家。
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内,高风看到南墨脸色绯红走路不稳、模样滑稽,自己躲在车里笑了。
他立即打电话给冷木阳,把刚才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总裁,南墨可是出尽了洋相,那醉虾的威力可不小……”
“高风,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用那醉虾做文章的?缨宁若是有事,你就直接跳护城河吧!”
高风的话只讲了一半,就引发了冷木阳的震怒,吓得他握着手机不敢发声。
电话被冷木阳挂断了。
因为冷木阳刚才的话,高风一个猛醒,脸瞬间就没有了血色天哪,他怎么给忘记了,上次缨宁喝醉了酒,那可是高烧不退啊!那天晚上的情形,他可是亲身经历,实在是吓人!
那这次的事……这次,缨宁看起来好像是没事……
可是,离这么远,他怎么能看出有没有事呢?
“先生,您回……来……了……”
林管家提着一篓新鲜的鳜鱼,在院子里遇到了冷木阳,正要打招呼,就看到冷木阳像风一样卷过。他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冷木阳轻快的身影,低下头,对着篓里的鱼儿说话,“鱼儿啊,我可是老了,跟不上先生的脚步了。我就在这里站一站,你呢,也可以多活一会儿呢!”
冷木阳一路飞奔,越过空荡荡的大厅,直接跑到了楼上缨宁的房间门口。
他扬起手敲门,结果,门就顺着他的劲,慢慢地被推开了。
房间内,缨宁靠在床头,脸红得像樱桃苹果,眼睛闭着,状态十分不好。
“缨宁!”
冷木阳走过去,用手心试了试缨宁额头的温度。
缨宁无力地睁开眼,看到是冷木阳,鼻子酸酸的,“冷木阳,我没事,就是想睡觉。”
“还说没事,一口的酒气。”冷木阳心里着急,却也不能怪别人。
他找来体温计,递给缨宁,让她测体温。
“冷木阳,我真地没事,你别担心啊……”缨宁看冷木阳背过了脸,她眨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努力地用十分乖巧的语气跟冷木阳说话。他这样在意她,她可要好好地赖他一回。
冷木阳别过脸来看时,缨宁又无力地闭了眼。
“先别睡,等一会儿,看看体温高不高,需要不需要叫医生。”冷木阳看着缨宁的脸,像是抹了腮红一样,眼神复杂,“那醉虾,你也吃了?吃了多少?在家里,什么没吃过,就贪吃那个什么醉虾吗?里面有多少酒,你知道吗?上次喝了酒,闹得还不够吗?”
“冷木阳,我只吃了一点儿。味道真好啊!”缨宁眯着眼睛微微笑,神态慵懒,像极了猫儿的可爱模样。
“那味道有什么好的,你……”
冷木阳对上缨宁的可爱表情,再多的火气都降下来。最后,只是轻叹一声,便不说了。
缨宁的体温量好了,三十七度。
“冷木阳,这不算发烧……”缨宁小声说。
“怎么不烧?这是低烧!”冷木阳很是果断,直接叫来了家里的张医生。张医生也不敢怠慢,连忙开了点药片,说让缨宁喝。
缨宁眼睛眨都不眨,安心地吃了冷木阳送到嘴边的药片,还喝了他喂的水。
其实,刚才她早就和张医生说好了,这药片,就是没有标名字的维生素片。
“好了,喝了药睡一会儿吧!”冷木阳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缨宁躺下,还让她睡觉。
缨宁不肯,“木阳哥,你不能走,你不在,我睡不着。我一想到,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间里,我就害怕……”
缨宁央求着,小手抓住了冷木阳的衬衣,抓着不放。
小脸绷紧,眼睛瞪得大大的,更显得可怜。
冷木阳抿紧了唇,眼神无奈。他拉开缨宁的手,又重新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晚饭时,姚清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缨宁和冷木阳坐着吃饭,都不看冷天宇。
冷天宇本来因为南墨的事生气,这个时候,看到姚清这样,心里更有火气了。
“缨宁,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哦。”
吃过晚饭,冷天宇倒背着手,叫缨宁到厅里问话。
缨宁正襟危坐,“冷伯伯,您有什么事?”
冷天宇眼神是恼怒的,“缨宁,你和妈妈出去,怎么没照顾好她?她跟我说吃了醉虾,然后就睡了,一直到现在,叫她,她也不愿意动……不过是醉虾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
缨宁心里有些懊悔。
刚才只顾着享受冷木阳的呵护了,根本没有想过怎么跟冷天宇说。
她心里没有底,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冷伯伯,我……”
“爸,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酒店的厨师为了增加鲜味,多加了一种米酒。用了两种酒,还都是度数高的陈酿,那虾,自然吃了就醉……”冷木阳坐过来,跟冷天宇解释。
“什么叫自然吃了就醉?”冷天宇听了这样的解释,勃然大怒,“冷木阳,你这总裁是怎么当的?我们冷氏的酒店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怪我失察,以后,我会引以为戒。”冷木阳低头认错。
冷天宇并不就这样算了,他直接说起了酒店的管理,言辞激烈,“哼,这些厨师也是大胆,居然敢擅自改配料。酒店里的事,都是大事。如果被顾客遇上,直接就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这次我们冷氏酒店,报名参加国际酒店十强的竞争评选,这个时候,倘若是出了事,之前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冷木阳,今天的事,你一定要追查到底。让涉事人受到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是。”
大厅里,就听到冷天宇发怒的声音。
缨宁自然不知道冷天宇今天因为生气,午饭没有吃一口。这会儿,正是火气攻心的时候呢!
她以前只知道冷天宇对自己和气可亲,这次,可是长见识了。
冷天宇发了一通脾气,倒背着手,上楼了。
冷木阳跟着也上楼了。
缨宁没有人陪着,在厅里呆不下去,惴惴地去了冷木阳的书房。
书房内,先一步上楼的冷木阳正站在书桌边,按着键盘,像是在看邮件。
“冷木阳,我没想到,冷伯伯脾气会这样大。”
缨宁站在门口,绞着手指看着冷木阳,声音有些发怯。像是受了惊吓。冷木阳抬起头,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他的脾气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用怕。”
“冷木阳,我就是为你难过啊!”
“为我?”
“是啊!”缨宁很认真地回答,然后跑到冷木阳身边,仰起小脸,巴巴地望着他,“冷木阳,我猜想着,以前,冷伯伯也经常对你发脾气吧?你小时候,他也这样吗?你小的时候,哪有这样大的胆子面对他,那个时候,你害怕过吗?你……心里有阴影吗?”
“……”
冷木阳垂眸,对上的是缨宁疼惜的眼神。
她这样小,却知道心疼他,这让他不能不心动。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有阴影呢?”冷木阳抬起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说话的态度极为轻松,仿佛,过去的一切,都风轻云淡,“你放心好啦!爸爸再怎么着发脾气,也是为我好。他以前也罚过我,不过,我没放在心上。”
缨宁的眼神依然是揪紧的。
她不信冷木阳的坚强是天生的。人小时候都是脆弱的。
她继续追问,“冷木阳,小时候冷伯伯对你发脾气的时候,你妈妈在吗?她会护着你吗?”
提到自己母亲,冷木阳默然地别过了脸,头垂下,盯着看屏幕。
缨宁觉出了哪里不对,她自己想了一会儿,突然就更难过了,“冷木阳,你不会,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吧?你好可怜!”
说完,缨宁的头抵在冷木阳的肩头,无声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