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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她的不是妖怪,而是城楼守兵。

霍小婵上城楼时没注意,她的落脚点在一个被妖怪嚎叫惊醒而万分戒备的守兵旁边。

从天而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立在墙垛上,心里素质过硬的守兵一脚飞踹,而后才心有余悸的往下扒望。

这一望,才把他吓得魂都没了——在城楼灯火和天边缺月光辉照映下,只见一团黑影蹿上来——踹下去一个,上来两个!

“娘呀,鬼——呜呜!”守兵的嘴被封住,不得叫喊,差点被憋死。

霍小婵没死,也没摔地,而是在下坠时被一个人接住了,带着她飞回城楼。

心情由“死得丢脸”转换到“死里逃生”,待看清了抱着她的人,就成了“我肯定已经死了,这是幻觉”。

霍小婵:“??!”

水鬼:“……?”

夜湖映着浩瀚星野,垂垂孤月,薄风扯起层层波澜,湖光粼粼。

贾轶奔袭十数里,终于在湖边截住那妖怪。

“七星子”负在身后,他手中却握着一把三尺长剑。剑身乳白,上有蓝色鳞纹,光华流转,宝剑无疑。

妖怪一路逃窜至湖边,不敢下水,掉头伏在岸上的草丛里,发出怪叫,一时似人,一时似兽。

贾轶踏着细枝浮空,死盯着那片不断搅动的草丛,忽而一剑劈下!

剑影随风暴涨成一把幽蓝巨剑,斩裂大地,拦住妖怪去向。

剑影接连落下,草木与浮土被剑风卷起。妖怪藏身的草丛逐渐萎缩,只剩邻湖一丈孤丛,妖怪躲在草丛中,似是惧怕,逐渐减弱嘶吼,直至近乎呻吟。

贾轶无意立即击毙妖怪,直觉此妖物害人,是另有原因。

他飘然落地,踩着一地狼藉靠近草丛,手持宝剑时刻可刺出,厉声问:“是何妖物?为何害人?”

一阵安静后,草丛里“嗦嗦”响,一个九尺长的身躯立起。贾轶目力极佳,尽管背着湖光,他仍能看清那妖怪青面獠牙,铃目猩红。

“吼啊……”妖怪昂首吼叫,长臂捶胸,而后直朝贾轶冲来。

腥风扑面而来,贾轶不能躲避,扬剑迎上,直接砍向妖怪粗壮的腿部。

妖怪最后关头弹跳,从贾轶头顶跃过,却仍被砍断一只脚,落地连痛苦嗷叫都顾不得,继续向前逃窜。

贾轶一击而中,妖怪已无逃脱可能。他不欲强杀损道,于是提剑紧追,不时将妖怪击倒,如同猫捉老鼠。

霍小婵一时失了贾轶去向,盲目前进半晌,又见一处剑影如虹,便直奔而来,身后还跟着速度不逊于她的水鬼。

当她气喘吁吁赶到时,只见一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大妖怪在地上匍匐,形状可怖,情态凄惨。

周围空气中的腥臭正似陶府那夜闻到的,当即叫道:“就是这个妖怪!快杀了它,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妖怪陡然将猩目钉向霍小婵,奋力一扑,巨口大张,似是要把霍小婵一口吞下。

这强弩一击贾轶本可轻易阻止,但在他的剑砍中妖怪前,紧追霍小婵而来的水鬼已经飞身撞开妖怪巨大的身躯,滚在地上。

一人一妖,撕扯吼叫竟无异。旁边二人怕误伤,不敢下手,亦靠近不了。

妖怪只剩一爪,将水鬼揉撕拍打。水鬼不管不顾,只对着妖怪头颅猛击。

最终,水鬼五指成爪,直接穿透妖怪厚实的颅壳,另一手如刀,切向妖怪脖颈。

妖怪绝望嘶吼,独臂疯狂撕拽水鬼。

只听一声可怖的碎响,水鬼赤手劈断妖怪颈骨;另一只手猛拉,聚力之下,妖怪本来腐烂损伤的皮肉被扯裂!

妖怪头颅顺势甩脱出手,砸向贾轶。

断首颈腔喷出腥臭粘液,糊了霍小婵半身。

霍小婵顿时恶心的不行,确认已脱险,一把揪起尚伏在地上的水鬼,见他脸上血和臭液胡成一片,不成人样,当即惊慌大喊:“贾少侠,快救救他!”

水鬼没有内伤,但身上——尤其是肩、背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万幸没有伤及要害,他还勉强活着。

霍小婵把衣兜倒出来,急惶惶地找她收集的宝贝灵药——回魂丹、生气散、辟毒丸……一股脑给水鬼喂下,心焦地守在一边。

贾轶把水鬼的衣服褪了,给伤处抹上止血膏,可较深的伤口还是汩汩冒血。

“霍姑娘,必须尽快回城,找大夫缝合伤口!”

“你……你不能给他治治?”

“在下不会。”

水鬼血流不止,撑不了多久。贾轶背着水鬼一路飞奔,霍小婵勉强跟上,那不知来历的妖怪尸首被挖坑埋了,待后时来寻。

到城楼下时,西城守卫先前被惊动,此时四个守卫来回巡视,二人没法潜入。霍小婵带路转到南城楼,才一跃而入。

天欲破晓,街巷里鸡鸣狗吠,人声渐起。胡大夫的药店还没开门,但后院已经升起炊烟。

霍小婵一脚踢开后院门,胡大夫正在扫地,立刻挥舞扫把砸过来:“呔,吃我一扫帚!”

“老胡,救人!”霍小婵大喝一声,带着贾轶直接进了厢房,一路留下一串血迹。胡大夫脸色剧变,顾不得他夫人在厨房门口冲他使眼色,急忙跟进去。

水鬼被放在木榻上,俨然是个“血鬼”了。

“快快快!给他止血!”霍小婵火急火燎催着。

胡大夫查看伤口:“被什么东西伤成这样?”

霍小婵正要喊“妖怪”,贾轶拉住她,道:“野兽。只怕伤口还有毒,请您务必……”

胡大夫瞥了他们一眼:“行了,出去吧,请我夫人进来。”

霍小婵立刻跑出去请胡夫人,贾轶不明何由,觉得自己也能帮忙,正待开口,胡大夫不耐烦催促:“出去!出去!”

霍小婵抱着扫帚把胡家里外扫了一遍,灶下添火将米粥煮好,与贾轶各盛一碗填了肚子,方坐在檐下。过去的一夜,着实惊险刺激,二人此刻各有心事,两厢无话。

贾轶修为不高,一夜奔波激战,正在运气调整。

霍小婵作息没规律,连着熬夜,此时累极了,眼皮几乎拉不开。

迷迷糊糊地,霍小婵看见自己脚边趴着一只白色小鹿——鹿角断了一只,血汩汩往外冒,鹿眼满含绝望痛苦望着她。

她心里痛极了,伸手触碰伤口,一团柔光闪现,断角伤口瞬间愈合!

霍小婵正欣喜,后脖子被戳了一下,惊醒过来,而贾轶还在闭目调息。

胡大夫把一团血衣丢到霍小婵身上:“人无大碍,留在这里。十两银子,不还价!”

霍小婵第一想法是“没事就好”,然后跳脚:“十两?你抢劫啊!”

胡大夫才没跟她多话,赶紧进厢屋毕恭毕敬地把他夫人请出来:“夫人辛苦了!咱们不跟这穷鬼一般见识,歇息去!”

胡夫人是个怪脾气,从来没给过霍小婵好脸色,但今天霍小婵一请就动。

不知这夫妇二人如何诊治水鬼,胡夫人略有疲惫,霍小婵关切问:“胡夫人,你还好吗?”

“你曾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你一命。今后,请霍姑娘不要再烦扰我夫君,我们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胡夫人话毕,扭头便走。

胡大夫匆匆对霍小婵说了一句:“五年了,你该走了。”

贾轶调息结束,与霍小婵返回孤山湖边埋尸处,却只见土坑,不见妖怪尸首。

二人如遭雷击,不知是妖怪没死,还是另有妖物将尸首挖走。

现场没有任何线索,二人遍寻无果,只得回城。

妖怪杀人一事,霍小婵和贾轶都对陶家无法交代,城里官兵满城搜捕野兽也没有结果,好在没再听说有谁出事。

仲夏时节,一场暴雨后,霍小婵买了包龙须糖,带去胡家看望水鬼。

水鬼浑身缠着纱布,躺在床上,看见霍小婵就咧嘴笑,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流眼泪。

“别傻笑了。”霍小婵摸着水鬼的头发,由衷感慨:“这么好看的人,怎么是个傻子!”

她很久之前捡着养过许多动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可它们最终不是跑了,就是死了,遂许久不豢养动物。亦不敢和人亲近,怕别人发现她的异常。

独来独往久了,除了和胡大夫这样只拿钱办事、绝不多问的人,她都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

霍小婵捡回水鬼,想着过几日他自己就走了,却不料这傻乎乎的家伙非黏着她,无声无息跟着她,危难时出手救助,甚至替她扛下妖怪的暴起一击,自己却差点死掉。

霍小婵实在不能从水鬼那痴傻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便哽着嗓子问:“喂,你是谁?是哪路神仙派来的吗?”

“你不是装傻吧?你叫什么名字?”

“算了,我就叫你‘小白’好了。”

“小白,我是要做神仙的,不能欠凡人恩情。你救我一命,我一定要还你的!”

“如果……你真是傻子,我会想办法治好你,帮你找到家人。”

“你奇奇怪怪的,可别是骗我啊!”

小白显然没明白霍小婵说什么,只“啊啊啊”地张嘴讨吃的。霍小婵掰着龙须糖送到小白嘴里,在他吃得香甜时,自己长叹一口气。

必须把妖怪的事情搞清楚!

然后,就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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