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洗玉阁内，林悠然静坐在梳妆镜前，她的贴身侍女屏鸾站在其身后，正拿着一块干净的锦帕为林悠然擦拭着湿润的秀发。

穆显从沐房中走出来，周身似乎还氤氲着似有似无的水汽。

他走至林悠然背后，接过屏鸾手中的锦帕，将其挥退后，熟练的为林悠然擦着头发。

“阿衍？”林悠然仍闭着眼睛，不用睁眼就知道背后已经换了一个人。

“怎么知道是我的？你都没睁眼。”

“你与屏鸾的力道不同。”

“那你更喜欢我的力道还是更喜欢屏鸾的力道？”穆显轻声问道。

林悠然睁开眼睛，无语的看向镜中只映出了半边身子的男人，“屏鸾是个女子。”

言下之意，你跟个女人比个什么劲儿？

穆显不满这个回答，撇了撇嘴又问：“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屏鸾？”

得，刚才还知道加上“力道”这两个字，现在居然直接给省去了。

林悠然无奈的闭眼又睁眼，说：“喜欢你，只喜欢你。”

“回答正确。”得到想要答案的穆显笑得眉眼弯弯。

幼稚。

林悠然心想，虽然穆显问的是更喜欢谁，但如果她要是回答更喜欢他，他也绝对不会满意。

以林悠然对这厮的了解，他绝对会认为“更喜欢他”说明还喜欢屏鸾，尽管没有那么喜欢，但也是喜欢。

一旦想到这些，他又不知该怎么闹小脾气呢，还是轻易哄不好的那种。

幼稚鬼，小气鬼。

林悠然在心中吐槽。

夜半时分，月上梢头，钟储宫洗玉阁内，一男一女，一立一坐，端的是一派静谧和谐。

可这样的和谐却注定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徐徐响起。

“进！”

墨汀推门走了进来，却止于屏风前，于外室单膝跪地，行礼恭敬的说：“王爷，都安排好了。”

内室里坐着的林悠然闻言眼睫颤了颤，却无言语。

反而穆显是一脸的漠不关心，仿佛墨汀口中的“王爷”另有他人一般。

他丝毫不理会屏风外的墨汀，只是专注的擦拭着手中的秀发，好像于他来说，那所谓的安排竟是比不上这秀发分毫。

两位主子都不曾言语，墨汀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得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直到腿脚都发麻了，内室中才传来穆显的声音，“你先出去等着吧，本王马上出去。”

墨汀丝毫异议也无，站起身又向着两人的方向行了一礼后才退下了。

“你怎么平白让他跪了那么久？”

穆显没有答话，只是摸了摸林悠然已然全干的秀发，拿起一直木梳轻轻梳着，直到将所有头发都理顺后，才将下巴搭在林悠然的肩上，说：“看他不爽。”

“墨汀素来忠心不二，怎的突然就看他不爽了？”

林悠然微微偏了一下头，可她似是忘了肩上还搭着一个脑袋，她这一偏，脸颊直接就贴上了穆显的脸颊。

“今日家宴上你一共看了他十次不止，怎么，他长的比我还好看？”穆显不满的说。

林悠然一听这话，直接就愣了，下意识的想反驳“她什么时候看墨汀了？”

却突然想到什么，又吞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语，无语的扶了扶额，说：“当时娴儿正缠着我多讲些江南的趣事儿，我无暇顾及你，看他是想让他多给你布布菜，莫要老是喝酒。”

“这么说娘子看他不是因为他好看，而是为了为夫？”

“我何时说过是因为他好看才看他了？”

穆显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那娘子是承认墨汀长的好看了？”

林悠然一时间失了声，竟没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穆显套路了，她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躲过了屏鸾，最后居然在墨汀这儿栽了。

她咬牙切齿的想，早知道会这样，方才就不该多问。

林悠然推开穆显的脑袋，站起身面对着穆显，转移话题道：“墨汀可是又在外面站了不短时间了，你不得赶紧出去看看？”

“怎的，你心疼他了？”

“穆显，你还有完没完了？”林悠然佯怒道。

“好好好，我不闹了，娘子莫气。”穆显脸色瞬间软了下来。

林悠然嘴角抽了抽，就穆显这变脸的功夫，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悠悠，我得出去一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也累了一天了，自己先睡着，不用等我。”

林悠然乖顺的点了点头。

穆显又摸了摸林悠然的秀发，这才转身出门了。

墨汀对着推门而出的穆显行了个礼，道：“王爷，一切皆已安排妥当了。”

墨汀说着，又恭敬的呈上一个托盘，说：“王爷，您换上这个吧，更保险一些。”

穆显眼皮一搭，就见托盘上赫然是一件夜行衣和一个黑色的面罩，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刚刚是跟悠悠玩笑话，现在他确实真想给墨汀两耳刮子，让他脑子清醒一点。

穆显看着夜行衣无语的说：“穿这么一身走在皇宫之中，你是想被大内的侍卫丢进护城河里喂王八，还是想被禁军射成马蜂窝？”

“它哪里保险了？咱们只是去问几句话，又不是去干什么杀人灭口的腌臜事儿，你这搞得反而引人耳目，自报行踪了，懂不懂？”

墨汀急忙跪下请罪，“是属下思虑不周，望王爷恕罪。”

还不是您将那姑姑叫出来的方式太过特殊，我才以为这件事儿不可见人么。

墨汀腹诽道。

“行了，别跪了，起来吧。”穆显说，“给我拿一件普通的披风就行了。”

“诺！”

……

养心殿内，明帝洗漱过后，早已换上了明黄色的睡衣。

他脚蹬着火盆，怀里抱着个手炉，再加上殿内的地龙烧的正旺，所以他只披了件大氅就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也不觉得冷。

蔡胜福端着杯热茶水，缓缓走了进来。

他将热茶水轻轻放在桌上，又挥手招来一个奴仆，命其把冷茶水拿走之后，才躬身站在书案前，道：“陛下，雍王殿下适才出了钟储宫，似是往浣衣局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