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商桃无声的张了张唇，一串气泡冒出，向上升腾着，直到消失无踪，在无边无际的广阔中，腾不出半点波纹。

那年也是这样，商琛偏爱白衣的一尘不染，是燕都有名的白衣公子。他那天穿的白衣，布料柔软，顺滑光泽，在水中也丝毫不逊色于阳光之下，仿佛身伴金光的仙神，救她于恶水之地，在她沉入那昏暗的水底前，将她拉出那令人压抑痛苦的水狱。

模糊的视线中，那朝着她游来的光，那灿如朝阳的红，恍惚间竟和记忆中温柔白影重合，不禁让她精神一振。

不是哥哥……

那红影如同陨石下落，势不可挡，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冲来，水的阻力对那影子如同动动手指就能钩破的细线，不值一提。

眨眼的瞬间，那红影已至，狠狠撞在了丑陋的海族身上。

“咔嚓……”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那海族勾着商桃的手臂立刻软了下来，整个人脱力般倒在水中，血色从他嘴中漫出，周围的海水散发着血腥气，颜色愈发浓郁，随着海浪，飘向远处。

商桃也受到了波及，但总归是命硬，强行咽下了喉咙涌上的咸腥之意。

失去了海族的禁锢，她还有希望能游回岸上。

那击落海族的红影，此时也浮在水中一动不动，迅猛的力量仿佛只是惯性，被海族在必经之路阻挡，犹如平坦的轨道上卡了巨石，力道全消，连动都动不了。

商桃想都没想，拉着那红影的手腕向水面“游”去。

她确实不会水。

但是……

“踏空术……”

风在海水中更容易形成气旋，还是颇具威力的气旋，商桃的鞋底已经被磨破，脚底板已经露了出来，踩着向上移动，仿佛踩着略钝的刀刃，虽不锋利，但只要挥动的速度够快，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商桃颈间的灵珠散发着莹莹光芒，憋气的不适感和脚底的钝痛顿时散去大半。

一鼓作气冲上水面。

破水而出的同时，一枚种子被商桃挥出。

“木法-生长！”

那小拇指甲大小的种子迅速发芽成长，生出粗壮的枝干，向不同的方向逐渐扩散，而那些略微小的枝杈则紧紧交织在一起，将枝干间的缝隙填满。远看如同一团枯枝缠在一起，盘根错节。

商桃费劲的将红影拽上浮木，仰面倒下，大口喘着粗气。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水。

脚底火辣辣的痛，商桃将挂在脚踝上的筒状物取了下来，没了鞋底的鞋子，不要也罢。

柔嫩白皙的足此时布满了渗血的红痕，脚底更为严重，磨出的泡被继续磨破，此时依旧血肉模糊一片。

商桃眉毛微皱，她极少受伤，虽然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但是处在如此环境，不由得让心情徒增烦闷。

周围都是望不到边际的蓝，失去方向感的迷茫混着无奈，来时的路她更不可能记得，按照那可恶海族的速度，这里距离四象岛恐怕不近。

更严峻的问题是，他们所处的海域并不是天玄帝国的范围，等待救援也不现实。靠自救，在水上又要飘多久？连方向都不知道，若是走反了方向……

一口浊气吐出，商桃看了看毫无动静的红衣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

她的鞋虽然不是法器，但是也算质量不错了，她穿了这么久都和新的一样，说被风旋报废就报废了，他这衣服，竟然都没有被风旋卷出一个口子？

难不成是法器炼得？

法器在大陆上颇为稀有，炼器师的地位跟炼药师的地位相当，连最低阶的玄阶法器都需要上万的金币，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一两百金币罢了。

商家的也有法器，但是都是刀剑棍棒一类，布料材质细软易破，更禁不住火炼，故而炼出一件法衣的难度远高于兵器。

红衣人脸上糊着头发，在水下也是，一头乱发阻挡着视线，让人看不清真容，只露出半截下巴，那下巴倒是看着光滑细腻，看不出长了胡须的痕迹。往下是被海水冲开的前襟，露出大片胸膛，隐约看得出胸肌的轮廓，喉结倒是能看的轻轻楚楚。

就算是救了他，总归要看看是什么样子吧。

商桃伸出小手，把他脸上湿漉漉的发丝拨开，凝视片刻，又撩了撩他的头发。

这个年轻男子下巴虽生的好看，可脸有些惨不忍睹。

满脸青肿痕迹，还有细小的伤口，好像被利物划过，在水中被冲掉了之前的血迹，现在又渗了出来。半面侧脸还糊着几道浅色的血痂，在水中泡的久了，隐隐有裂开之势。

商桃抬手按住他颈间的动脉，脉搏平稳有力，活着就好。

感觉到颈间的凉意，余炙双眼猛地一睁，下意识的抓住那怼着他喉咙的手。

滑腻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抬头便撞入了商桃的眼中，琥珀色的眼睛中带着淡淡的疏离，却纯净无比，少女五官小巧精致，皓齿蛾眉，宛如不染纤尘的神女，那长而细软的鬓发顺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扫过他的鼻尖，让他不禁一愣，好一个轻灵的人儿。

“我可是救了你的。”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人儿朱唇轻起，直直的看着他。

意识逐渐回笼，余炙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礼，慌忙撒手，余光不经意一撇，那如莲藕一样细嫩的手腕处明显的红印，是他没控制好自己的力度。

浑身酸痛，脸上的也传来阵阵刺痛，余炙双手在身后一撑，用自认潇洒的动作坐起，和商桃平视着。

“多谢美人的救命之恩。”

余炙顺手摸进衣袖，结果摸了个空，动作一顿，那些杂乱的记忆逐渐涌了上来。

他不作声色的放下手，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又细细看了眼美人，美人面色有些苍白，赤裸着的双足布满伤口，白色的衣裙被海水浸透，衣摆处的断裂痕迹明显，黑灰相掺的发还带着水汽。

“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不如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