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满面倦容，气喘吁吁，眼中的精光不时闪过。

这丫头的到来至少白费了他十年光阴，十年，对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但他的力量早已不是今昔可比的了。

每一份力量，都是他积攒积攒再积攒出的点点滴滴所汇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此界能魂体入无极天的人越来越少，导致他的能量只出不进。

“小丫头，是老朽不该逞口舌之快……”小老头声音虚弱，一句话说出来，中途喘了三次粗气。

“我被困在这里已经上千年了，如今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若是你不帮我，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命陨此地！”苍老而悲怆，两行热泪从干枯的眼眶流下，那浑浊的目被眼泪洗刷，犹如布满尘埃和虫尸痕迹的窗户，骤然被强力除污剂喷洒一般，两串污水顺势而流下。

“我青年与道侣被迫分隔两地，而我更是一直被困此地，大半生的时间都在此蹉跎，如今更失去了力量来源，怕是难以撑下去与我那老婆子相会了……”

“人活到这把岁数，理应无牵无挂，我也活了上千年，也没什么遗憾，但唯独，我放不下我那道侣……”小老头声泪俱下，开始追思他和他道侣年轻的事迹，仿佛在诉说千年的思念。

商桃没有打断他，静静的看着他讲述，语气虚弱，偶尔提到道侣还会老脸泛红，语调温柔，声音虽苍老，哪怕时常需要喘几大口粗气，也坚持着将自己的爱情故事讲述给她听。

仿佛把她当成了倾诉对象一般。

商桃一直等到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想递给他纸巾，后意识到这是精神力的世界，没有实物存在。

“那你要我如何？”商桃语气不咸不淡，让小老头有些意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小丫头竟然还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

“你只需要释放你的精神力就好！”小老头克制住心中的渴望，一双老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商桃，试图打动她。

“你在此地释放的精神力，可以帮我点亮隐匿在黑暗中的星，我可以从那些星星上获得活命的力量，而你点亮星辰，对你自身也有极大的好处！”

商桃睫毛轻扇，抬头望了望，若此地有星空悬于头上，也未必照亮的了地面的黑暗，遥远的星光和灼眼的炙阳是不同的，再多的星星也不能普照大地，而太阳，仅此一个，也足以照亮整个世界。

她拨弄了下指甲，将指甲上蹭上的黑灰擦去，应当是拽那小老头出来时沾上的，身处黑暗，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干净的还是藏满污垢的。

她浑不在意道：“那又有何好处呢？”

“你肉体所在的世界，修炼精神力很难，大部分人的精神力都十分脆弱，甚至都凝聚不出魂体。”小老头解释道，魂体实际上是精神力所凝聚的能量体，精神力脆弱别说凝聚魂体，连契约兽类都难以驾驭。

“精神力的修炼体系和方法与武学不同，精神力是无极限的，所以此修炼地被称为无极天。”小老头忽然神神情严肃，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而老朽我，正是无极天的开启者之一，永乐。”

“可惜……”永乐忽然泄气，刚说出自己身份的底气全然散去，又变成了一副将入棺材的模样，“老朽若现在毫无力量，连自己的命都无法顾及，又哪有力气开那无极天。”

他颓废的坐在地上，垂头丧气，“老朽知道自己要求无理，但我心有牵挂，肩负重任，让我就这样死去……”

“老朽，心有不甘啊！”那声音年迈且苍凉，本是大千世界对着明天抱有期望的年轻修士，与心爱之人结为道侣，本以为日后在一条路上互相扶持共同努力，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独身一人成了这无极天的守门人。

独自一人度过漫长岁月，从三千青丝到白发苍苍，与世隔离，孤独终老。

没能陪伴爱侣，也没能做好守门人的工作，何其不甘。

商桃脑海中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浮现出年轻男子的身影，那身影和一柔美妇人相知相识，相爱相伴，人间的酸甜苦辣咸一一在她心头回味。

“难道除了我，无人来过此地？”商桃依旧保持着理智和清醒，没有轻举妄动。

永乐苦笑几声，布满皱纹的脸上多了分无奈：“此界无极天的入口只有我守的这一处，千年前还是人才济济，总有人能摸到无极天的门坎。可这几百年，升入无极天的人少之又少，我已经几十年没见过顺利升入无极天的人了。”

千年前？千年前正是妖魔族入侵人族之时，当时的众多大帝和宗师强者都陨落在战争中，也勉强护住人类一线生机，对于世界的破坏更是严重，两族战争波及到无数生灵，更是无数种族在战争中被灭族。

而此后的一千年，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都在修生养息，培养强者，但灵气却比从前稀薄的多，修炼之路比千年前更加困难。

精神力的修炼也更加艰难，极少有人登上永乐无极天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晓了。”商桃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动容，食指忍不住轻轻擦了擦下眼睑。

“那我要如何出去？”

永乐闻言心头一跳，怒火瞬间烧了上来，好啊，赶上他废了好一番口舌，都没将这冷心冷肺的丫头片子打动，不帮他不说，竟然还想着自己要如何出去！

“老朽若知道如何出去，早就不在这憋闷地方守着了！”他脸色微红，快速的吐了一串字音，接着话音被他发闷的咳嗽声盖了去。

“以前进来的人，是怎样出去的？”商桃问。

“以前进来的人，没有一个是要主动出去的。”永乐愤愤说道，“有资格上我这永乐无极天，哪个不是精神力极强的修士，无人不追求强大，自然是进了我这修炼，直至升入真正的无极天！”

“那我便不入无极天。”商桃声音冷淡，对他说的话丝毫不感兴趣，也不再询问无极天的事情，直言道：“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