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楚王1(1 / 1)王胖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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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入宫后的第二个月,便迎来了除夕佳节。

这一日,才四更时分,众人还在睡梦中,一场大雪骤然袭来。

瞬间将大明宫包裹在一片苍茫之中。

待到辰时。

大明宫所有的绿瓦红墙上都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屋檐和光秃秃的树枝上也结满两寸多长的冰棱。

偶尔有风掠过,冰凌随风而动,掉落下来,碎得满地冰渣,时不时还要担心会否砸到人。

内务府总管只好派人,定时清扫冰棱和地上的雪。

可雪还没有半分要停的迹象。

温度越来越低,来来往往,打扫亭台楼阁的宫女太监冻得直哆嗦,嘴里不停埋怨这雪来得突然,都要冻死人了。

说完,又赶紧看看四周,生怕有人听到。

毕竟宫里,“死”这个字眼是大忌。

聂红昭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殿内比以往亮堂,便问昨夜值夜的宫女时冬,“是下雪了吗?”

聂红昭是最怕冷的,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哪怕穿再多衣服,身子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手脚冰凉。

可今日,她却一觉睡到天亮,丝毫感受不到温度寒凉,被子里还带着暖意。

“是呢,四更时分就开始下了,姑姑还特地进来添了两个手炉放进主子被窝里,怕主子冻着。”时冬点点头,朝掌心哈了口热气,双手搓了搓,灵巧答道。

聂红昭微微一怔,旋即笑了,对时冬道,“守了一夜,也累了吧,快些回耳房休息吧。”

时冬一听,立马有了精神,道了句“谢谢主子”,收拾好被褥,快步出了寝殿。

聂红昭拿出锦被里尚有温度的手炉,双手交握住,默默发呆。

今日除夕,宫里里里外外已经打扫的焕然一新。

宫门口也换上了新的大红灯笼。

窗户上贴满各种寓意吉祥的窗花。

红彤彤的一片,看上去就喜气十足。

因去年年岁,各地灾情不断,百姓流离失所。

虽是新春佳节,慕容夙为体恤百姓灾情,今年的新春晚宴,便不大操大办,只当作寻常家宴,大家齐聚一起,闲话家常即可。

聂红昭自然是要出席的。

可去得路上,却发生了小意外。

抬轿的轿梁竟然断了。

再加上雪天路滑,宫灯昏暗,小太监们脚步不稳,踩中青石砖上积雪融成的薄冰,一个哧溜,连人带轿一起摔得人仰马翻。

冬日里,穿得厚重,行动也有限制,即使聂红昭有功夫在身,又有繁芷极力拦在轿前,仍旧抵不过突然的冲击。

聂红昭摔倒在地,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半边身子动弹不得,手臂酥酥麻麻,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繁芷刚才拦在前面,也受了伤,但很快镇定下来。

抬轿的小太监纷纷跪在地上,不停吵聂红昭磕头,身子哆哆嗦嗦,嘴里不停喊着“主子饶命”。

夜里。

风声很急。

寒气也加重。

聂红昭鼻头冻得通红,人也麻木的坐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痛得。

繁芷看了眼那脚滑的小太监,镇定了神思,开口喝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去换新的轿辇来,若耽误了家宴的时辰,仔细你们的脑袋。”

小太监们如获大赦,唱喏一声,抬起坏掉的轿辇,快去往内务府方向跑去。

繁芷眼睛一扫周围,看到不远处有座水榭,便扶着聂红昭前去休息了。

聂红昭身上穿得浅粉绣梨花皮袄已经濡湿大半,领口的风毛沾了不少污水变得青黑。

外面罩着同色花纹的羽锻斗篷也脏了很大一片污迹。

这样去参加阖宫家宴是有失体统的。

繁芷看了水榭后方,那里还有个小小的房间,是供妃嫔赏玩之后累了小憩的地方。

时候不早了,这里离长乐宫还不算远。

繁芷对聂红昭道:“主子,你好好在这休息,我去去就回。”

聂红昭拉着繁芷的手腕。

她纤纤手指,凉如寒冰,正瑟瑟发抖,“繁芷,我好冷。”

繁芷取下聂红昭的斗篷,又将自己的灰鼠夹袄脱下,给聂红昭穿好,再重新将斗篷披在她身上,系好。

繁芷宽慰她道:“小主,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消瘦的身影便往更深的夜色中跑去。

冬天真的会要了聂红昭的命。

过去,一到冬天,天气哪怕稍微转凉,她的膝盖立刻就受不了,到了晚上便会发出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严重时连路都走不了。

那样的日子,她足足过了七年。

尤其是在冷宫的那五年。

每到冬日,她都觉得是自己最后的日子,每个晚上,她都是数着铜漏声,一点一滴熬过来的。

想到这里。

聂红昭深叹一口气。

伸手不停的抚摸着膝盖。

幸好,这一世,她虽依旧畏寒,却没有上一世那么让她痛苦。

忽然,水榭那头,波光粼粼的太液池面,倒映着一个人影,沿着太液池旁,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似在寻找着什么。

聂红昭一时无事,便对那人起了好奇,多看了两眼。

那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件月白色四爪蟒纹棉袍,站在乌蒙蒙的月光下。

身姿挺拔如劲竹。

他的眼睛乌黑且明亮,像是有无数星辰蕴含其中,熠熠生辉。

那个人察觉到聂红昭的目光了,脸上一喜,朝她快步走来。

月光似乎在跟着他跑。

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清冷的明亮。

此刻的聂红昭罩着一件大红斗篷,瑟缩着身子,风毛遮住她大半张脸,只有露出一双与月争辉又带着几分怯意的凤眸。

聂红昭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

她心下突然紧张起来。

怎么会是他?

为何会在这里遇到他!

也对

当年夺嫡,他是唯一站在慕容夙这边的亲王。

当年若不是他一力辅佐慕容夙,又时常在琅琊王府接济她与太后。

她和太后只怕也撑不到三年这么久。

只是,聂红昭有些怕他。

怕见到他。

慕容珩看着聂红昭,双眸清冷如月:“你是哪个宫的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聂红昭听了这话,一怔,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难道,她把自己当做了宫女?

也对,繁芷临走把夹袄给了自己,斗篷虽遮住大半身形,但蓝底碎花夹袄还是露出一半样式在外面。

“抱歉。”慕容夙见聂红昭一言不发,以为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了,连忙解释道:“我忘了去卿元殿的路,你知道怎么去吗?”

聂红昭微微一怔。

不知如何回答他。

慕容夙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窘迫,他道:“近来我总是忘记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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